然,易永群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老夫人的怒火他是看到了,可是方才鬧了那麼大的動靜出來,又是當著親家母平陽侯夫人的面,他若就這麼服軟,日後再被平陽侯往外一宣揚,豈不就是顏面掃地?
這麼一權衡,他便多了底氣,憤然一指易明爵道:“母親,這個不肖子實在是太過放肆——”
蕭氏只覺得頭痛欲裂,卻不能撒手不管,強撐著上前去安撫老夫人道:“母親您消消氣,侯爺他也是一時的氣話,您要是為這個氣壞了身子,可不就是我們的過失了?”
她倒還不覺得易明樂有什麼,只覺得易永群是被易明爵那孩子牽了鼻子還不自知。
“我若是氣死了,你們不就痛快了?”老夫人正在氣頭上,冷不丁就陰陽怪氣的冷笑一聲。
蕭氏一窒,還要說什麼,三夫人李氏已經擠開她蹭上來撫著老夫人的胸口給她順氣,十分惶恐道:“母親您這是說的哪裡話兒,咱們侯府還指望著您呢,我們可都盼著您長命百歲來著!”
李氏是商賈之家出身,性子卻很柔弱端莊,沒有市井商人的市儈之氣,很得老夫人的喜歡。
平日在這侯府下人當中她的人緣也是極好,而蕭氏本身就是個八面玲瓏的個性,所謂一山不能容二虎,對她看不順眼更是由來已久,不成什麼秘密。
此時這李氏突然冒出來,明著是擔心老夫人的身體,實則卻是拆她的臺。
就這被李氏一打岔的功夫,老夫人已經對著易永群再度發難,厲聲斥道:“這兩個孩子是你大哥留下的唯一血脈,你若是將他們打出個好歹來,要如何對你大哥的在天之靈交代?”
“母親,你太嬌慣這孩子了!”易永群怒極,火氣沖天的大聲分辯:“他這樣的行徑若是傳出去,對我大哥的名聲也是無益,我這也是為了大哥的聲名著想。”
“死者為大,你大哥的名譽功勳垂於青史之上,用不著你來替他操心,眼下還是多顧著點你自己吧!”老夫人啪的一聲將手裡佛珠拍到桌面上,面色不善的抬手一指易永群,沉聲道:“別忘了你此時身上這份功勳榮耀是哪裡來的,你大哥人是去了,但是該給你留的卻是一樣沒少,今日這裡要是有什麼閒話傳出去,你還要些臉面不要?”
老武安侯易和與其嫡長子易永輝忠肝義膽,為了救助先帝脫困同死於十年前的兵變之中,先帝感其恩德,特頒旨加封武安侯府一等功勳,並且打破大鄴王朝一般爵位世襲三代的祖制,准許易氏長子嫡孫享其福祿直至此中一門斷絕之日。
當日易永輝殉國之時他的嫡長子易明凡尚且年幼,先帝直接一道聖旨親封其為武安侯世子,只等著他年過二八正式成年後便要接管整個侯府的,不想在他成人禮之前就出了那樣的意外,這便便宜了二房的人。
老夫人本來就偏袒大房,此時易永群又明顯是副拿人的手短的架勢,被老夫人一句話頂著,氣都喘的不順暢,黑著臉再就一句話也沒敢說。
錢四兒察言觀色,賊頭賊腦的上前將他手裡的家法接了過去,飛快的消失在老夫人的視線之內。
“都是大哥留下來的好女兒做出的好事!既然如此,那這裡的事就由母親您看著辦吧!”手裡突然一空,易永群自覺顏面掃地,一口氣緩過來,扭頭就走。
蕭氏咬著牙,恨鐵不成鋼的狠瞪了眼他的背影,終於還是沒有追出去,只得留下來善後。
看了這麼半天的白戲,孫氏也算是明白過來,就算蕭氏再怎麼幹練果斷,眼下在這武安侯府還是老太婆隻手遮天的日子,半點馬虎不得。
這樣想著她不由的暗暗心驚,急忙垂下眼睛喝了口茶做掩飾。
“不是的,我姐姐不是那樣的人,是你們冤枉她,祖母,都是他們,我姐姐不是那樣的人!”易明爵聽了易永群丟下的話,還是氣不過,紅著眼眶大聲的爭辯,眼神裡帶著不該屬於這個年紀孩子的憤恨情緒,仇視的看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易明樂不動不語,仍是低垂了眼瞼不置一詞。
老夫人拉過易明爵的手安撫性的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後抬眸看向下首的孫氏冷淡說道:“親家母今日登門的意思老婆子都聽明白了,此事就此揭過,我這府裡還有些家務要處理,就不留你用膳了。”
塵埃落定,孫氏懸在半空的一顆心這才完全落了地,急忙起身,掩飾住喜出望外的心情,仍是憂心忡忡的對著老夫人福了福道:“如此這般,就謝謝老夫人的體諒了,我府上也有些事情要急著處理,這便不叨擾了,他日我再登門探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