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點都不怕他了,連那張兇惡的臉也順眼了許多。
“非人類”的懸疑問題,更是一點不在乎了。
對她而言,躺在這裡的雄壯身軀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男人!既不是妖,也不是獸。胡思亂想也無濟於事。
“起來吧,我一點都睡不著啦。”
“沒人攔著你。”
“你也起嘛。我要把被子床單拆了洗。”
“洗啥!”他不滿地說,“我喜歡上面有我的味道!不許洗!”
嚴錦噎住半晌,哄勸道:“洗吧。我也想染上我的味道呢。你的味道已經入木三分,洗白了我才能有一點機會。請給我一次機會吧!”
阿泰別過頭,痙攣似的動了動嘴角。
*
早飯是玉米甘薯粥,蒸芋頭和炒雀子蛋。
家裡有一大筐的雀子蛋,不知哪來的………………若是大塊頭自己爬樹上掏的,人設就太崩壞了。她無法相信……
他倒不挑食。吃什麼都狼吞虎嚥,似要把自己活埋在食物裡。
這頓早飯自然也是風捲殘雲,一掃而空。
嚴錦搖頭晃腦邀功道:“大哥,以後我每頓給你做好吃的。”
“算你懂事。量太少了,這麼點兒喂貓還差不多。”
“啊?雖然我做得好吃,你也該有所節制吧。糧食要省著過冬呢。”
古代糧食稀缺。過兩天要好好盤點,進行一番規劃才是。
阿泰滿臉嚴肅,高高階著家主之威,胸有成竹道:“不必瞎操心。有老子在不會餓著你。”
“我餓著沒事,關鍵不能讓你餓著。”她嫻熟地拍著馬屁。
*
早飯後,屬於嚴錦一人的熱火朝天拉開了帷幕:
先開啟門窗,前後通風。拂去窗紙的塵灰。用長棍綁著掃帚,清除家中一切蜘蛛網。
被褥床單一概拆洗,用鹼水浸泡、鹽水煮沸。草蓆、棉胎、衣櫃裡的東西,全搬去院裡曬太陽。
移開傢俱和放糧食的筐筐鬥鬥,打掃家中每個角落。到處修補整理,徹底收拾。
折騰了一上午,最後的工作就是填老鼠洞。
阿泰忍無可忍地說,“你要把老鼠洞也染上你的味道?”
“是啊。你走開吧,讓我盡情發揮。”
他惡聲說:“堵上了它們還咋出來?討厭的話就讓它們搬走,使這種壞招不怕有損陰騭?”
嚴錦瞠目結舌地震驚了。這滿臉兇惡的人居然講出敬畏因果的話來,實在是出人意料的衝擊啊。
人家一下子站到道德制高點上了,她卻好像得到了“最毒婦人心”的光環!
“……怎麼讓它們搬?”嚴錦深表慚愧地說。
阿泰嫌她麻煩似的冷哼了一聲。扁了嘴唇,發出一種類似蛐蛐叫的“吡吡”聲來。
接著,類似童話的一幕出現了:
十五六隻大小不一的灰老鼠從屋樑上、牆洞裡魚貫而出。排成一列,有條不紊向門外走去。
領頭的回頭望望,對阿泰“唧唧”叫喚了幾聲。似乎在說:山高水遠,江湖再見啊,兄弟!
嚴錦:“……”
“好可愛的老鼠家族啊!”她抖了抖雞皮疙瘩,“要不,讓蜘蛛、蝨子和臭蟲家族也順便搬走吧。這件事就勞煩大哥去交涉一下,對啦,別說是我容不下它們噢!”
阿泰:“……”
這個油腔滑調的女人!
午前,村裡來了貨郎。
老遠傳來了悠揚的叫賣:“有婦人頭油香膏,針線裹子賣嘍……”
梆子聲散漫地敲著,彷彿從她記憶深處的舊電影裡走了出來。
嚴錦正在河邊洗菜,聞聲立刻奔回家,“大哥,給我一點銀錢,貨郎擔子來了!”
她的臉笑成了花,眼裡的期待也開出花來。
阿泰嘲諷道,“你翻箱倒櫃大半天都沒發現錢在何處。這也叫徹底收拾?”
“誒?對啊……”真的沒發現錢!
“莫不是在老鼠洞裡吧?”
他面無表情,趾高氣揚進了屋,從床側拉出一個暗格來。
裡頭扔滿了碎銀子、銅錢兒。目測有許多。
嚴錦對錢沒概念。
她前輩子家境富足,卡里的零錢永遠花不完。消費觀又樸素,很少青睞奢侈品。所以,在金錢方面近乎是超脫的。
“拿多少合適呢?”真是一點數都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