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明智地沒繼續問下去。
“我曾聽說過獸人與人類的後代一些看起來更像母親,一些更像父親。”他說,“還是最近幾年才聽說的呢,早些年那想過會知道這些呀。”
瑪麗昂收回了落在他身上的審視目光,大概對他的識相滿意,滿意於沒聽到“你們姐妹長得一點不像”之類的話語。
瑪麗昂身上全無偽裝,她赤裸的腳板踩在馬車底部,毛茸茸的耳朵大喇喇豎在頭頂,蓬鬆的尾巴從裙子裡伸出來,正搭在自己的膝蓋上。她的獸人特徵毫無掩飾,精靈搭上德魯伊的返鄉團還可以理解,傳說故事中兩者關係一直不錯,而獸人的加入就有點怪了——何況獸人與帝國的關係至今還有點兒微妙。
要用偽裝術裝成德魯伊不難,但塔砂既然說過要讓瑪麗昂在帝國的每個角落昂首前行,那便要說到做到。
“您之前說是女兒的。”瑪麗昂在連結中說。
這麼多年來她總算掌握了在連結中和塔砂交談的方法,此時用來十分方便。她的語氣中頗有點失落,讓塔砂想笑。
“您之前是我的母親,現在是我的姐妹,”瑪麗昂說,聽上去有點認真的迷惑,“再過幾年,您是我的什麼呢?”
“親人。”塔砂回答,捏了捏瑪麗昂揪尾巴毛的手。
狼女肉眼可見地高興了起來。
“何況這只是對外的稱呼改變而已。”塔砂繼續在私人頻道中說,“每過一年,你漲一歲我也漲一歲,傻瓜,過多少年你都不會比我年紀大。只要你想,你就永遠是我的孩子。”
瑪麗昂嘿嘿地笑了起來,笑出兩顆虎牙,把還在滔滔不絕的馬丁嚇了一跳。一樣與塔砂有單獨頻道的梅薇斯很快明白髮生了什麼,善解人意地接過話頭,和嚮導先生閒聊去了。
“但我看起來會比您大。”瑪麗昂說,“我會變老,長出皺紋,看上去比您還老。那個時候您就只能說是我女兒啦!”
她這會兒與其說是討要什麼說法,不如說只在撒嬌而已,於是塔砂從善如流地摸了摸她的尾巴。瑪麗昂的尾巴掃了兩下,向旁邊一倒,大掃把躺倒塔砂膝蓋上去了。
塔砂問:“你想要永遠的青春嗎?”
也不見得做不到,死靈法師的研究專案不斷向前推進,一個讓麵皮死亡一部分的法術意外能驅除皺紋,在勇敢的愛美人士當中大受歡迎。塔砂擁有瑪麗昂的靈魂,要讓狼女也換個身體並非天方夜譚。儘管有諸多限制和一些副作用,但塔砂有很大的把握,只要瑪麗昂願意,在她垂垂暮年之時,塔砂能將她的靈魂從衰老的身軀中抽出來,放進健康年輕的容器當中。
用這種方式,別說青春常駐,就是長生不死,搞不好也並非不可能吧。
“不要。”瑪麗昂說。
狼女都沒有思考一下,不假思索得就像塔砂回答她們是親人時一樣。她說:“我想知道自己年老時是什麼樣子。”
“你都說了,會變醜變衰弱呀。”塔砂說。
“可是我沒經歷過。”瑪麗昂認真地說,“我知道身為嬰兒時是什麼感覺,知道年輕是什麼感覺,我也想體驗中年和老年。我活過,也想知道死掉是什麼樣子。”
這可真是奇特的拒絕理由啊。
“每個人都只能活一次,死一次,因為死的人不能回來告訴我們死後是什麼樣,我們才會害怕——這樣的話,不是更應該去體驗一下了嗎?”狼女說,“沒有人能告訴你死後的世界,只有自己去嚐嚐看才行,雖然去了之後回不來有點可惜……但活著的時候好好活,也就沒有遺憾了。”
聽上去讓人驚奇,不過,塔砂想,不愧是瑪麗昂風格的回答。
狼女絮絮地說:“我要跟大家在一起,堂堂正正地活著。我要吃每個季節的果子,摘每個季節的花。我要打敗所有侵略者。我要和朋友一塊兒玩,交很多新朋友,幫大家的忙,看大家都開開心心的。要是遇到喜歡的人,我就跟他生個孩子,然後教小孩很多事。遇不到也沒關係,我有很多朋友,我可以教朋友的小孩。我會教他們怎麼爬樹,怎麼打架,我還會讓他們坐在我的背上在森林裡跑來跑去,最好的馬都沒我快,狼也是,上次魯比亞變成郊狼跟我比賽又輸了……”
瑪麗昂在思維連結中的交談比嘴巴說出來更混亂,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像洋洋灑灑飄下來的雨,聽著讓人放鬆又愉快。
說起孩子,塔砂倒沒有真去養個孩子的興趣。有什麼必要呢?
為了傳承血脈嗎?塔砂死都死過一次了,現在的身體如同衣服,她上輩子就對血緣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