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食物和食材,之後,有個胖胖的廚娘卷著袖子來到了攤位上。
紅桉縣的人作證,那廚娘是從外面大搖大擺地走進攤位裡的。她穿著廚師常穿的袍子,繫著圍裙,戴著袖套,頭上還有頂主婦們烹飪時戴的頭巾——這種頭巾帽能把頭髮全部包進去,避免髮絲掉進菜裡。這位廚娘胖乎乎的,面善得像你從未搭過話的鄰居,因此當她一路說著“借過”穿越圍觀的人群,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她的靠近,更別提為她的經過做出什麼過激反應。她靠近異種的攤位時,還有人好心地想叫住她來著。
廚娘在人們吃驚的目光中矮身鑽進攤位裡面,和那兒的異種們打招呼。人群在吃驚中嗡嗡出聲,“這也太像人了!”他們抱怨,“一點都看不出來!裝得像個真廚子似的!”
可她還真是個廚師。
廚娘在旁邊的水盆裡洗了一把手,她擦掉手上的水珠,在人們的竊竊私語中,泰然自若地開始做菜。
烹飪可以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只要廚子手藝夠好。
她的手指胖得像麵糰,用起刀來卻一點不含糊。刷刷兩刀便去掉了蔬菜上不可食用的部分,接著橫切,縱切,利落地一抹,下鍋,用時不過一兩秒。她在羅列著各式廚具的長條案板間輕盈地來回,動一動鍋子,撥一下火,攪一攪湯,像只時不時落下的蝴蝶——在她開始烹飪前,你絕對沒法想象自己會把蝴蝶與一個兩百斤的中年婦女掛鉤。
火舌舔舐著鐵鍋底部,食材在其中跳躍,發出誘人的聲響,油脂從肉塊中溢位,在青翠的葉片上染開。土豆和蘿蔔只用切成大小適當的幾塊,調味香料則要細切,菜刀扣在案板上的聲音連成一片,那不知名的深色塊莖便像變魔術似的成了薄如蟬翼的小片,在廚娘收刀完工後才解體分離,變成一種琥珀色的薄片。她將香料均勻地灑在好幾個同時開工的鍋子裡,將巨大的鐵鍋向上一顛,其中的食材和湯汁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穩穩地重新落回鍋中。
有人忘乎所以地拍了一下手,其他人雖然還沒忘形到這種地步,但也在專心致志地觀賞,忘了對這個向異種鼓掌的人投去異樣目光。有人在下面提醒哪邊眼看要燒過頭,比廚師本人還著急;也有人對自己的廚藝頗有自信,指手畫腳說哪個步驟不對,失了點火候。兩種人都在廚娘行雲流水的後續動作中閉上了嘴。旁邊平底鍋裡的蛋液吱吱捲起一角,她在顛鍋的間隙隨手一翻,將煎蛋翻進旁邊的盤子裡。她好似背後長了眼睛,從不錯過一點時機。
湯鍋開始咕嚕嚕冒泡,奶油融化的香甜與其他菜的香味融為一體,令人食指大動。色香俱全的菜餚被裝進足以讓數人進餐的大盤大碗當中,在位高權重或家財豐厚之人眼中大概難登大雅之堂,但在場的平民只覺得量多實惠,美味加倍。他們直勾勾地看著廚娘最後將薄荷葉裝點到一道湯上,熱氣騰騰的大碗飄香百里,讓因為廚藝展示增加的圍觀者,又增長到了一個新的程度。
“有人要來一碗嗎?”廚娘親切地招呼著,用大勺敲了敲鍋子,這種代表午餐完工的叮噹聲在後來很長一段時間會讓這一帶居民條件反射地咽口水。廚娘吹了吹餐具上空飄起的白氣,說:“這個可要趁熱吃呀!我可不忍心看它冷掉。”
她半點沒說空話。圍觀者們還在進行著常規的掙扎,等食物涼到能入口,廚娘居然開始自己吃了。她給自己盛了一碗湯,吹一吹,滋溜吸了一大口,臉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那只是個開始,圍觀者驚恐地發現,異種們全都拿起了餐具。
兩個矮個子歡呼雀躍地拿起盤子,他們從精美的擺盤中大喇喇挖下一大塊,讓不少圍觀者大皺眉頭。紅桉縣的居民們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個接著一個上前,幾人份的食物越來越少,而排在最後的那個女人,她的胃口一點也不跟她苗條的身材掛鉤。她拿了一隻很巨大的碗,用的勺子簡直是鏟子,她挖菜時許多人露出了牙痛的神情,彷彿那隻勺子在掏他們的口袋。等披著女人皮的吞噬者從桌邊離開,一桌的美味只剩下沒多少了。
“有人要嗎?”廚娘又問了一次。
限定商品的特殊效應再一次籠罩在所有人身上,人們臉上的掙扎幾乎可以實體化。但就在廚娘問完話的半分鐘後,她迅速地點了點頭,於是一個矮子忙不迭把所有菜色分類裝好,端進了後頭的小屋。
等等,不是應該擺出來引誘我們的嗎?四處響起了哀嘆聲,這種不按常理出牌的行為讓居民們簡直要生起氣來。故事裡的惡魔,難道不是應該做很多很多美味的食物,免費分發引人墮落的嗎?這是來擺攤交易,還是來吃給我們看的啊!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