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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了草原?殷桓是存的什麼心思?”

商之未答,沉思片刻,眸光瞥向一旁許久不曾言語的賀蘭柬:“柬叔怎麼看?”

飛鷹也在這時突地展翅蹭到了賀蘭柬身邊,涼氣襲來,賀蘭柬眉毛一動,這才抬起臉,蒼白的面龐在火爐的燻炙下泛起絲絲紅潮。他眯起眼看了會帳中高掌的燭臺,手指輕輕揉在飛鷹的脖頸處,思了片刻,忽然嗤地輕笑出聲,搖了搖頭:“不過孽緣――”

“孽緣?”拓跋軒有些莫名。

“我說前幾日柔然為何突然壓兵匈奴後方,原是因為如此啊,”賀蘭柬低低嘆息,道,“少主不必擔憂,慕容長公子北上該是來了結前世孽債來的。”

商之沉吟,見賀蘭柬的神色間滿是欲語還休的躊躇,遂不願勉強,只道:“聽柬叔的意思,華伯父此行並無危險?”

“怎會有危險呢?”賀蘭柬微笑,收了撫摸飛鷹的手,抱起胡笳,指尖緩緩觸控在黑木圓孔上,語音模糊道,“那個人是寧可自己受苦下地獄也要讓他活著的人啊。殷桓既與柔然有如此關連,而慕容長公子數年都待在荊州,想來八年前長公子自令狐淳手裡逃出生天,也與她有關吧。”

她?

商之眉間輕輕一擰,似有所悟。

拓跋軒卻是聽得愈發糊塗,但他早習慣了賀蘭柬神神叨叨的言語,既然慕容華此刻並無危險,他也懶得再問,揚手拿了掛在一邊的彎弓,繼續埋首擦拭。

昨日一場暴風雪忽臨草原,肆虐的狂風下,驟降若飛絮飄灑的大雪如荼蔓延了整個蒼野,柯倫河一日結冰如鏡。風雪鋪天蓋地襲捲而來,駐紮在河畔的匈奴軍營帳篷簡易,不堪其寒,又兼身後忽然有柔然軍隊虎視眈眈,三十萬匈奴大軍不得不分兩翼拔營撤離柯倫水域,避至赤巖山脈右側白闕關口。

繚騰草原的熊熊戰火看似是瞬間湮沒在皚皚飛雪下,拓跋軒無戰可打,又不能在如此嚴寒的天氣下訓練將士,只得褪甲帳中,一刻不停地擦拭兵器。

帳中無人再說話,賀蘭柬喝了口熱酒,將胡笳湊至唇邊,嗚嗚咽咽起了調,一會卻又停下,看著商之道:“雪夜心靜,少主可有興致與我合奏一曲?”

商之笑道:“可惜,宋玉笛不在帳中。”

他捲起地圖,身子微微後傾,手指敲著書案,忽然低聲喃喃道:“今日是十三。”

賀蘭柬看了他一眼:“又逢月半,少主可是在擔心郗公子的身體?前些日子偃真已帶了雪蓮南下洛都,郗公子應該能無礙渡過此冬。”

“柬叔此言差矣,”拓跋軒掛好弓箭,走到案邊坐下,道,“尚先前北上一路時刺客不斷,他憂心的怕是有人會趁此刻對阿彥下手。”

賀蘭柬道:“即便郗公子此刻武功盡失、身虛體弱,但鍾曄偃真俱在洛都,雲閣又高手如雲,我看也不會出錯漏。”

“但願如此,”商之揉了揉額角,起身拿了屏風上的狐裘,“我回一趟雲中城。”

“正好,入城為我換一卷書來,”賀蘭柬將身旁的竹簡拋給商之,唇邊浮起的笑容忽有些古怪,“這是自王府書房拿的。”

他的話裡顯然別有所指,商之垂眸,目光落在竹捲上,卻是一怔。

賀蘭柬悠悠道:“裡面夾著一卷紫色絹帛,卻是八年前之物。”

商之似也是想起了什麼,抿緊了唇,緩緩捲開竹簡。燭光下,夾在竹簡裡紫絹現於眼前,絹上墨跡秀美瀟灑,於他而言是再熟悉不過。

他略有怔忡,手指輕輕撫摸過紫絹。

冰涼絲滑的柔軟觸感突然令他想起了那夜在白馬寺裡握住的那雙柔荑,指尖沒來由地發燙,倏地收回。

“柬叔哪裡找到的?” 商之抬目。

“王府書房堆冊上萬,我不過是隨手抽了一卷,”賀蘭柬笑了聲,“若我未記錯,當年少主逃亡之前在書房裡看的最後一卷書便是此冊,而那封信,也是當年東朝小郡主寫給少主的最後一封信,是不是?”

商之不語,唇角卻輕輕揚起。

拓跋軒斜眼睨著他,打趣道:“小郡主?如今夭紹也長大了吧?”

“是啊,長大了。”商之微微一笑,將紫絹收入懷中,披上狐裘,走出帳外。

簾帳落下時,身後胡笳聲忽地飄飛而起。

曲調先是婉轉悽然,後曲音一頓,猛地轉而浩然蒼涼,隨風沉入漫漫雪夜。

商之翻身上馬的剎那,正聽拓跋軒擊案隨樂高歌:

“山蒼蒼兮,水漓漓,

天無涯兮,地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