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兵遣將的旨意送入湘東王府時,蕭少卿正換了一身黑袍自花園中走出來。
“小王爺!”舉著聖旨的恪成微微一愣,詫舌道,“小王爺這般打扮是去做了什麼?”
“去宮中走了一趟,”蕭少卿接過聖旨看了一眼,勾唇笑起,拍了拍恪成的肩,道,“馬上收拾行李,一個時辰後我們便要前赴戰場了。”
恪成點點頭,卻仍不忘拉著蕭少卿問清楚:“小王爺去宮中為何要換黑袍?為何不穿朝服?”
“穿朝服不嫌礙眼麼?天這般黑,穿黑袍才容易辦事,”蕭少卿一笑,扯開恪成的手,道,“我還得出去一趟,一個時辰後你在門口等我。”
“是。”恪成仍是糊里糊塗,茫然應下。
蕭少卿騎馬馳過長長的青石街道,停於華陽公主府前。他抬眼望著府門上的匾額,伸手摸了摸袖中的藥瓶,猶豫片刻,還是躍下馬背。
守在公主府前的侍衛自是認識豫章郡王,忙上前牽過馬匹,詢問道:“小王爺可是來找公主?”
“不是,找雲閣主。”
“雲閣主?”侍衛一愣,隨即揖手笑道,“小王爺請入府,屬下領路。”
下午豫州戰事傳來,獨孤靈陪著華陽去慧方寺祈福拜神,至晚未歸。
公主府的清月舍裡唯剩雲濛一人,入夜用了晚膳,他便坐在書案旁看書,此刻聽侍衛通傳蕭少卿的名諱,不由一陣難以置信的驚喜。
摒退僕役,父子二人在書案邊面對而座。
雲濛於燈下細細望著蕭少卿,心情激盪不已,竟是一時開不了口。
蕭少卿雙目低垂,神色平靜,他自袖中取出藥瓶,放至雲濛面前,淡然道:“這是雪魂之毒的解藥。我答應夭紹入宮盜取的,勞……閣下送至洛都給瀾辰。”
“雪魂之毒的解藥?” 雲濛有些不可思議,卻又立刻頷首道,“我即刻便派人送去洛都。”
蕭少卿笑了笑,起身道:“既如此,少卿不敢打擾閣下休息,先告辭了。”
“阿憬……”雲濛忍不住喚道,雙眸緊緊望著他,神色迫切,聲音卻是輕而平穩,“再坐一會如何?”
“我奉旨回江州督軍,過一會就得離開洛都,”蕭少卿望著他,半響又說道,“下次晚輩會專程再來拜訪閣主,可好?”
“好,好,國事當先,” 雲濛收起不捨,笑著展臂,“走,我送你出府。”
蕭少卿微微一笑,不再反駁,負手行於他身側。
兩人下閣樓時,正當清月出雲,灑落一片和煦的銀暉。
“十二月,徵南大將軍、荊州刺史、賀陽侯殷桓擁雄兵重鎮江州,私擬檄文天下,起兵謀叛。壬寅之夜,急雨,殷桓引水入豫州戈陽,摧城一旦。汝南王、豫州刺史蕭子瑜出兵迎戰,諸州兵馬聞風戒備。
一戰伊始,東朝動亂。戰事綿延三年,烽火遍及江、豫、荊三州,史稱‘賀陽之禍’。”
――《東紀三十一成皇帝永貞十二年》
作者有話要說:
☆、血濺華月
初九,蕭少卿的信自尋陽雲閣飛傳而出。十三日的茫茫雪夜下,飛鷹將信帶入雲中城外的鮮卑軍營。
寂靜的夜裡唯有北風橫掠草原的咆哮聲,飛鷹的清嘯盤旋在長風之上,聲聲穿透雲霄。
商之走出帥帳,烈風夾著飛雪撲面而來,寒氣凜人。飛鷹自高處急速衝下,抖去一身的雪屑,顫顫微微地停在商之臂上。
“辛苦你了,草原難得一場罕見的暴風雪,今夜是極冷。”商之輕聲笑了笑,抱著幾乎凍僵的飛鷹回到帳內。
帳中暖爐融融,賀蘭柬懶洋洋靠在軟褥上,正低頭撫弄著手中黑木製成的胡笳,看見商之抱著飛鷹進來,懶洋洋道:“少主,可是洛都來了信?”
商之閱罷飛鷹帶來的兩張藤紙,搖頭道:“是阿憬自江州的信,信鴿停過洛都,阿彥換了飛鷹送信。”
“江州?阿憬?”坐在帳中角落擦拭彎刀的拓跋軒聞聲回過頭,問道,“便是之前你說的那位豫章郡王?來信何事?”
商之道:“華伯父被殷桓的人送出東朝,正行北上,阿憬來信讓我們照看其行蹤。”
“這個時候送華伯父北上?”拓跋軒皺起眉,將擦得明光晃眼的彎刀利落插入犀皮鞘中,“那阿彥那邊可有什麼訊息?”
商之頷首,展了地圖在案上細閱,口中道:“涼州雲閣有密信送至洛都,華伯父一行已出了關外,繞祁連山北上朔方。”
拓跋軒一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