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望著林中深處,清冷的墨瞳頓抑幽暗。許久,才微微張了張唇:“多謝尚王爺一嘗我九年夙願。”他提步入林,每一步都緩慢無比,墨青色的衣袂飄飛在陰森的林木間,身影清瘦,蕭索孤獨,如同流雲寂寂拂過枝梢,如此悄然,又如此平靜,似只餘魂魄在憑空悵惘――
阿紼。
白玉墓碑遙在十丈之外,他止住腳步,默默遠望。彷彿三十年前,那少女立在高峰之上,裙裾飄灑,嫣然笑對日暮之下的壯麗山河。而他亦是站在遠處,默默望著她,提筆流暢,待畫作畢,他抬頭微笑道:“阿紼,山頂風寒,你若再不下來,我可要先回去了。莫忘了,今日十五,我們還約了嶠之他們在明羅湖喝酒賞月……”
往日這般的情景,他若不催三五次,她斷然不肯聽他的話就此下山。
阿紼,阿紼,阿紼――
黃泉孤冷,塵世亦無溫。一別九年,香魂杳然,故人卻仍在。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開始更新:)
許久不更,其實連我自己都對前文情節很陌生了,如果大家感覺故事接不上的話,那是完全情有可原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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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蘿同學在給文中幾位主角畫Q圖,目前工程還在緩慢進行中。
先上沈伊和阿彥未著色的肖像圖,希望大家看了能擺脫文章悲沉的基調,心情能愉快些:)
(彩色圖等下週末更新的時候再放上來)
☆、篇外.胡騎長歌
第一章.事變
豫始四年六月末,她寫予他的最後一封信,在風雨飄搖中遲遲方至。
七月初三,子時,洛都。
亂雲低墜,夜雨霏微,邙山下的獨孤王府雕甍拱簷繁華依舊,卻被沉沉灰靄遮蔽了往日的驕傲。夜深沉寐時分,樓閣靜寂,滿庭悄然,唯有婆娑樹蔭間落葉在簌簌飄飛。
尚未入秋,夜涼已有蕭瑟之意。
只是書房中秉燭夜讀的少年沉醉在書卷墨香中,卻是渾然不覺。
屋舍高築山岩上,廊簷下風燈搖曳,纖弱光影蔓延彌遠,照出無盡悽迷風雨。空中有流影迅疾劃過,花梨鷹振動翅翼,自迭迭陰霾間掠出,緩緩落在書房窗欞上。
沒有張揚厲嘯,沒有鬧騰拍翅,它的動靜如此文秀,一反往常的桀驁。儘管如此,坐在書案後的少年卻是心神一動,有所感應地抬頭,瞥見窗扇邊瑟瑟抖成一團的藍緋色影子,微微一驚:“畫眉?”他目光低垂,望到花梨鷹爪上繫著的細長竹管,不禁輕輕笑了笑,俊美的眉目間滿滿皆是溫柔。
然而就在他起身時,“撲簌―啪嗒-”,花梨鷹竟在窗欞上站立不住,身子發顫,墜落在地。少年皺緊了眉,忙近前俯身,撥開花梨鷹遮擋腹部的羽翼,只見那裡毛色深暗,有液體流出染在青玉石磚上,暗沉粘稠,正是鮮明的血跡。少年面色一變,抱著花梨鷹放在書案上,於燭臺下細察傷痕。
那是一道犀利分明的傷口,必是被銳物擦身而過,且是新傷。
少年取過紗布包裹住鷹的傷處,再度走去窗旁,目光穿透雨簾,望著遠處深晦難測的夜色,思索半晌,喚道:“石勒!”
“是,少主。”男子自隔壁屋舍趕來,容貌溫雅,永遠都是含笑和煦。
少年轉過身,又沉吟了頃刻,才道:“府外有人在埋伏窺測,箭法極其高明,不可小覷。你出去探查一下,不要驚動對方。”
石勒一時反應不過來,詫道:“埋伏?”話語落下,又似想起什麼,神色一凜,忙奔出書房,飛身下山。
少年望著那襲急速沉入茫茫夜色的白衣,亦有些心緒不寧。想到身在前線的父親已接連數日不見家書遞迴,連賀蘭柬一干人等也沒有任何訊息送入洛都,而今夜又突然現此不速之客――
難道是前線戰事有了變故?
心念至此,少年揹負身後的雙手緊緊一握,面色也有些發白。
細雨隨風不住飄入窗內,早已沾溼了他的衣袂。可他到這時方才醒覺,此夜風雨異常,竟隱隱透著股直鑽骨骸的陰冷。
“哐啷-”,臥在書案上的花梨鷹恢復了幾分氣力,又不安份起來,欲撐爪站起,不料搖搖擺擺間,卻是碰翻了案上的筆架。
少年冷著臉回頭,花梨鷹在他的注視下登時不敢多動,緋紅色眸子流轉四顧,又低了低頭,啄著爪上的竹管。
她的信。
他到這時才想起來。
雖心煩意亂,少年還是忍不住,快步走去摘下竹管,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