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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部分

十五……”司馬豫記起一事,對商之道,“晉陽嫁出宮也近一個月了。適逢戰事順利,母后想在宮中辦次家宴,宴請慕容虔夫婦、子野夫婦,還有你。”他話語略頓,目光瞥過飄搖的燭色,墨瞳深處鋒芒輕閃,忽問道:“東朝的明嘉郡主是否還在你府中?”

商之握著茶盞的手指僵了僵,聲色不動,抬頭望著司馬豫:“是,不過她――”

“邀她一起入宮罷,”司馬豫打斷他,笑道,“明妤自有孕來,常唸叨東朝家人,如今得知明嘉郡主尚在洛都,整日央求朕傳郡主入宮一見。藉此機會,便讓郡主在宮裡陪著她阿姐住幾日吧。”

商之垂眸,容色沉靜似水,半晌,才淡淡出聲:“臣回去會告知郡主,能入宮陪皇后,她必然會高興。”

午後,洛都城郊。

龍門山下,叢林蒼鬱,伊水纖波流過,天光雲影倒映其間,色如琉璃晃動。入林有一段白石鋪道,柏樹垂蔭,密密擋住了日色。

伐柯手扶佩劍站在道側,面色陰鬱,望著緩步走入林中的商之,忍了再忍,還是忍不住大步攔在他面前:“主公!”

商之輕輕皺眉:“做什麼?”

伐柯與商之身後的石勒對視一眼,默默單膝跪地。正午時他聽聞石勒飛傳的訊息,自伊闕一側的北陵營匆忙趕來,此刻鎧甲未褪,下跪時內膝被尖銳的鐵鎖戳入身體,疼痛異常。待平靜了氣息,他仰頭望著商之,一字一字道:“主公,此處是獨孤氏先人陵寢,百年來都有伐氏一脈看護。伐柯不敢違背主公,但若要讓裴行那廝擅入陵地擾了先主公和主母的亡魂,除非要了伐柯的命,否則斷不讓他入林。”

“伐柯!”商之低喝。

伐柯面龐赤紅,目色甚為倔犟,冷冷抽出佩劍,放在身前。“主公請三思!”他大聲道,另一膝亦跪地,匍匐於商之腳下。

“很好,”商之冷笑,轉顧石勒,“石族老,此事是你告知他的?”

石勒斂眉低目,亦跪在當地:“是,請主公責罰。”

商之揹負身後的雙手緊握成拳,抿唇半晌,才苦笑著道:“你們以為我心甘情願讓裴行來探望母親的陵墓?”他輕輕透了口氣,低低道,“若沒有裴氏手中的血蒼玉,阿彥命將不存。死者已矣,生者仍在,母親黃泉得知,定不會怨我自作主張。”

“少主……”石勒抬頭,目中已現水光,拽住商之的衣袍,澀然道,“裴行與先主母曾有婚約,他對主母的心……我自小跟隨先主公身旁,自是瞭然。如今讓裴行入獨孤陵地見先主母,先主公在旁,情何以堪?!彥公子活命要的血蒼玉,我們可以蠻搶橫奪,犯不著為了此事,讓昔日的仇人擾了先主公的亡靈!”

“蠻搶橫奪?”商之冷冷道,“怎麼搶?怎麼奪?阿彥為捱寒毒已食寒食散,石族老該知道,那是個什麼樣的藥!你若惹惱裴行,他毀了血蒼玉,阿彥必死無疑。且當前西北戰事未定,洛都城中烏桓貴族虎視眈眈,如今連陛下對我亦是處處提防,所有人只待我們鮮卑一族有什麼風吹草動,便要連根拔起,如此情勢下,我們拿什麼與裴行抗衡?若非鮮卑一族的牽扯,若非念著雲中的復興,只仗著仇恨彌天,我早一劍刺了裴行!你以為我如今與他聯手,是為了我自己麼?我的性命,自九年前逃亡以來,就從不曾看重過,生為了鮮卑,死亦為鮮卑。你儘可去蠻搶橫奪,只不過你造出的罪孽,卻是整個鮮卑為你承擔。讓裴行拜祭母親,莫說父親情何以堪,我何嘗又不是心如刀絞?”

接連的質問下,石勒早已面色慘淡,顫抖著唇角,慢慢闔上眼眸。淚澤淌流,沿著頰側緩緩滴落。商之膚色寒白如冰雪,雙目卻微微發紅,心中情緒激盪難定,亦扶著身旁的柏樹,努力平抑氣息。

“石族老,伐將軍,”他閉眸嘆息,低低道,“請體諒我。”

林中一時沉寂若死,正聞遠處踏踏而至的馬蹄聲。伐柯恨恨咬牙,掙扎半晌,終於一拾長劍,豁然起身。“讓他進去可以,但不準踏入先主公主母陵墓十丈之內!否則休怪我看守陵墓的兄弟們冷箭無情!”言罷大步先入林間,吹響口哨,兩側林木間樹葉簌簌作響,陰翳飛縱,無數閃爍的銀光分離四散。

馬蹄聲愈來愈近,漸漸已可聞長鞭落下的驚風聲。隨著一聲悠然長嘶,馬蹄止歇,停在林外。

伐柯瞥著林外飄閃至石道上的墨青色衣袍,縱再不甘,還是被石勒拉著隱入林間。獨商之一人孤立道上,望著裴行,慢步至面前。

“裴相。”他神色寂寥,不辨喜怒。

裴行淡漠一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