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破了口子的袖子抹了抹鼻涕,道:“娘做的,說少爺們都穿這個。”
林賽玉笑的直肚子疼,金蛋頓時臊了,拽著她就要好吃的,正鬧著見得滿村子人湧了出來,走在最前面的婦人穿著大紅遍地金對襟羅衫兒,翠蓋拖泥妝花羅裙,身材滾胖,插了一頭的金釵銀簪,日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林賽玉忍著笑,待走近了看到盧氏臉上擦著厚厚的粉,打了腮紅,再也忍不住,喊了一聲:“我的娘唉,你這是扮的哪出戏?”捂著肚子大笑起來。
她這一笑,那原本就忍著的村人們頓時也笑了,一時間十方村口笑聲震天,驚得大樹上的喜鵲烏鴉亂嘎嘎的飛。
“好歹也當過幾天官家的夫人,跟那些沒見識的村人一般,笑什麼笑!”吃過熱鬧的宴,送走探訪的親友,謝過探望的鄉鄰,曾經的劉家小院,如今的曹家大宅院裡掛起四紗燈,引來列數蛾蟲,盧氏挽著袖子,跟林賽玉蹲在井臺前洗刷碗碟,一行數落道:“這是縣裡主簿夫人親自給我挑的布料,做的是京城最時新的樣子。”說著那溼溼的袖子指指臉上有些花的粉,“喏,沒花錢,主簿夫人送的。說是她孃家舅打南邊送來的。”
林賽玉將碗筷放到籃子裡,一面忍著笑道:“娘如今也跟城裡的夫人們相交了?”一面指著她挽到膀子處的衣袖,“這衣裳可不是做活穿的,帶了褶子過水也消不下去。”
盧氏也不在意,搬起一籃子碗筷,往廚房走去,說道:“我穿衣裳,又不是衣裳穿我!”林賽玉便笑著不言語,聽前院刷拉刷拉的響,知道是曹三郎在打掃,便拿起一旁的掃走也要過去,盧氏在灶間看見,忙喊道:“你別管了,早些睡去。”“明日又不用早起,我那麼早歇著作甚。”林賽玉說著走了出去,被盧氏在身後追上,拉著道,“瞧你一臉的樣子,早些睡了養養。”一面打量她的衣裳,皺眉道,“幸虧我想的周全,給你做了兩件新衣裳,不至於明日見了人寒磣!”
“見什麼人,值得穿金戴銀?”林賽玉掩著嘴笑,“娘,如今還真當起地主老婆了。”
盧氏打了下她的頭,才說道:“你回來就好,我正要告訴你,咱們也不往遠處嫁了,沒得受了委屈孃家人幫不上,如今滿城的人家隨著咱們挑,我替你看好一家,離得不遠,就是城東的周大財主家,一個獨苗兒,今年才十七歲,我已經給人說好了,明日就來相相,趕好了年前就能過門,不耽誤串親。”
說的林賽玉拉下臉,皺眉道:“娘,我的親事,你半點不要插手。”
盧氏將眼瞪得滾圓,大嗓門道:“你說的什麼話?怎麼,我不插手?還待你自己挑?也不看看你找的什麼人家?瞎了那眼蒙了心,白引來埋汰!”話音剛落,就聽一陣炸雷,嚇得母女二人都是一跳。
“今個立秋,打的什麼雷!”盧氏嘟囔道,見天上烏雲滾滾,暫時放下爭吵,忙忙的跑去幫曹三郎收拾滿院子的桌椅板凳。
林賽玉被這一聲雷炸的耳朵嗡嗡響,抬著頭喃喃道:“俗語而已,不至於真的”話音未落,一陣狂風陡地而起,吹得她睜不開眼。
第一百一十三章 逢災事李二爺當朝問治田
熙寧十年八月初,接連幾下的大雨終於停了,京城的上空青碧如洗,今日麗日當空,白雲悠悠,這種天氣任誰看了都該有個好心情。但很不幸,對於坐在龍椅上的皇帝來說,他已經被連日來的壞訊息打擊的焦躁不安,天剛灰濛濛亮的時候,就已經坐在朝堂上,至於外邊是什麼樣的天氣,他根本無暇理會。
“十七日,黃河大決於曹村上埽,二十六日徐州上報,北流斷絕,黃河南徙,匯於梁山泊、張澤泊,分為二支,南支合南靖河入淮,北支合北清河入於海,昨日鄭州滎澤報黃河又決,又河北大雨,地方守吏上報,水深到二丈!河陽水漲成災,滄衛河漲成災”侍御史知雜事蔡確手捧的奏摺幾乎散落一地,急速而詆譭健的聲音迴盪在朝堂上,衝擊著上至皇帝下至百官的心臟。
“損失如何?”皇帝按住眉頭,這是他登基以來,聽到的黃河最大的災情,他的神色凝重,讓本就有些病態的面色更加難看。
“陛下,目前已有四十五個州縣被淹,三十萬餘頃田受災,數萬房屋蕩然無存,受災人數超過七十萬戶,總人數達到三百餘萬!死亡人數現時雖然不能統計,但是以微臣估計,至少有數萬。”工部尚書忙忙的出列,在如今已有了幾分秋涼的時節,身上的汗溼透了官袍,說不上緊張還是憂傷,他的聲音帶著明顯的顫抖。
這話讓朝堂上一片吸氣聲,去看旱災災情尚未緩解,竟又出現如此大面積的水災,真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