頗為自得,“李光地當下便派了人到我這兒來,你說他是如何應對的?”
“他倒是乖覺。”
“識時務者為俊傑,十四雖然眼下看著勢頭紅火,只是畢竟年輕。”胤禛說著頗有些嘲諷似的輕輕一笑,“更何況咱們那位皇阿瑪,這‘恩寵’二字,只怕最是靠不住的,胤祥不就是個活活的例子麼?”
提起胤祥,胤禩便覺得心裡頭一陣煩悶,嘆了口氣幽幽道:“不知怎麼了,我總是覺得心裡頭彷彿有塊石頭落不下來,不安的很,總覺著要出點什麼事兒”
“能有什麼事兒?如今你我都好好的,胤禟也學得乖覺了許多,府裡頭安安穩穩,你這又是亂想些什麼了?”胤禛牢牢攥住他的手掌,溫聲安撫,“這兩日一直趕路,你怕是累著了,眼下不妨睡上一會兒,等到了用膳的時候我再喚你起來。”
胤禩聽了雖仍覺有些不對勁,卻不願讓胤禛操心,遂點了點頭闔上雙目,興許是真的乏了,竟極快的便睡了過去。
胤禛靜靜的注視著他的睡顏,伸出手去輕輕摩挲著如玉似雪的光潔面頰,低聲喃喃道:“胤禩啊胤禩,如今這世上,得我深信的,也唯有你一人罷了”
你可千萬,莫要騙我才好
正如胤禛所言,康熙諸人在喀喇沁僅僅逗留了一日之後,便要起駕前往科爾沁。只是出了喀喇沁還不足兩日,這路卻走不下去了。
訊息是佟國維遞過來的,密函中寫的極為簡單,只說胤祉聲稱胤禩府中仍有亂黨來往,遂帶兵圍了廉親王府,自作主張搜查了一圈。
只是更讓胤禩觸目驚心的是,那上頭還附了一句,八福晉受了驚擾衝撞,情形十分不好。
九十一 一點芭蕉一點愁
胤禩並未同康熙等人一併返京,而是騎了驛馬,一刻不停的趕回了京去。
如此這般的情景,倒有些像是當年胤禛病重宜城時候的樣子了,一樣的心急火燎,一樣的擔驚受怕。
只是當年的胤禛,雖然是極為虛弱,好歹卻也在自己守了半宿之後便醒了過來。
然而眼前的惠寧,卻已是面如縞素,再也沒了聲息。
耳邊是呂聯榮不住的哭訴之聲,“當時三爺帶著人馬,二話不說便硬要進府裡來搜查,奴才分量不夠攔不下來,卻不知是哪個嘴碎的驚動了福晉,福晉出來說了兩句,那些人卻毫不講理,佩著刀劍便要往內院裡頭衝。當時福晉的臉色就不好了結果那些人是空手而歸,三爺連句交代的話兒也沒有,拔腿便走。等咱們回過神來的時候,福晉就已經出紅了,等太醫過來就說就說不好了”
胤禩怔怔的坐在床沿,看著惠寧宛如平日一般安詳沉靜的睡顏,只覺得她眉心之間似乎總是有一絲微皺,胤禩抬手去輕輕撫了幾下,卻怎麼也弄不平整。
“福晉折騰了兩天,才誕下一個小阿哥,只是小阿哥一生下來,卻就沒了氣息昨兒個夜裡福晉臨終之前囑咐奴才,定要等爺回來才能將她下葬”呂聯榮說至此已是泣不成聲,騰地一下跪在了地上,“請爺重重的責罰奴才,若不是奴才護主不周,福晉也不會也不會”
耳邊這樣的煩亂,胤禩只覺得倦極了,揮揮手命眾人皆退了下去,屋裡頭只餘下他一人。眼前的惠寧依舊是那樣溫煦柔和的眉目,她往日便是睡得熟了也不會失了姿態去,總是那般謹慎端莊的樣子。
胤禩不禁想起了她初嫁入府的時候,雖是年幼少女,卻已是極懂得貼心疼人了,就連隨意出去一圈也不忘替自己備上一件披風。若是自己同她道一聲謝,她那瑩白如玉的面上必定是要紅臉了,再柔柔說上一句,“你我夫妻,何必客氣。”
只是你我夫妻,如今我卻連保住你一條命都不能。
就連咱們的骨肉,也不願要我這個無能的阿瑪,早早的隨你去了。
胤禩整個人仿若都失了魂魄,怔怔的瞧著惠寧緊閉的眼眸,總覺著再眨一下眼睛,她便又笑著睜了眼。
只是卻再也不會了。
她是個難得的好女子,溫婉如水,恬靜若雲,入了王府的十年來,為胤禩打點思量,為子嗣操心受累,為府裡事事親躬。
“如今,你總算可以歇上一歇了。”胤禩緩緩抬手輕輕描畫著她的眉眼,他方才心裡頭連酸楚都察覺不到,盡是一片木然。現在回過些心思來,漸漸覺得心尖上一陣鈍痛。
“往後你可就下去得享清福了,咱們那個孩子,福氣可真是好,不用離了他額娘。只是,你讓恬兒和東珠該如何是好呢?”胤禩彷彿在問她,又像是在自問,“你讓我往後,可如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