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頭,聲音弱下來,“我想著反正捉妖獸也是功德之事,況且長樂是帶著仙格掉下思凡橋的,就算找不迴心,也註定了還會成仙……”
“那五妖獸呢,長樂怎麼知道五妖獸在哪裡?”
“我告訴他的……不,是他跌落思凡橋的幾年之後,我收到了第二封信箋,還有一張塵水仙緣圖,信上讓我把圖送給他轉世的那戶人家……”
其實信箋上還交代了該怎樣說怎樣做的許多細節,可珞宓知道母后不想繼續聽這些了。她現在也覺得自己很傻,可在當時,她真的滿心滿眼就一個念頭——找回長樂的心,不管用什麼方法。
帝后不知該說什麼。
她能想象苦戀中的女兒把這信箋當成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的心情,也認同一個註定會再次成仙的仙人,下凡歷一世之苦確實算不得什麼大事,甚至如果不是眼下這樣的局面,她會和珞宓一樣想當然認為“捉妖獸是功德”。
可即便每處都挑不出毛病,在連背後指引之人是誰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依樣照做,仍然是愚蠢之極!
“信箋在哪?”追究前事無益,帝后直接問證據。
珞宓不敢看她的眼睛:“不見了。”
帝后要吐血,守了三天仙陣都沒這樣身心俱疲:“你和我說的都是實話?”
珞宓總算敢抬眼了:“若有半句謊言,願入忘淵!”
“要是忘淵還有水可投,那真是天大幸事。”帝后重重嘆口氣,說不上是如釋重負,還是愁緒萬千,“記住,待你父王審問,你就實話實說,不過有一點,要多談你對長樂的痴心。”
珞宓似懂非懂地眨眨眼。
帝后笑了下,笑意卻沒到眼底:“因愚蠢而被惡徒利用和因痴情而被惡徒利用,你父王絕對更寬容後者。”
……
帝后來去匆匆。
她原本是想弄清楚女兒究竟做了什麼之後,再教其如何避重就輕,認小罪脫大罪,結果發現根本不必如此大費周章。若說女兒身上的愚蠢有什麼好處,那就這一點了——愚蠢讓她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無辜者,一個被別有用心之徒利用的痴情人,唯一故意犯下的錯,不過是推了一個散仙下思凡橋。
隨著帝后離去,被屏退的仙婢重新入殿,伺候珞宓更衣。
她木然地配合,直到重新穿戴整齊,才終於定下心思。
“退下!”
“帝后說了上仙不可以離開羽瑤宮……”
“讓開——”
她的宮殿,誰人敢攔?
珞宓一路走出羽瑤宮外。她知道帝后不願讓她出來,一是怕有危險,二也是怕她再做傻事。但她不親見忘淵之慘況,於心難安,不親見長樂之絕情,於心難平。
蓬萊沒有什麼變化,除了黯淡的蒼穹裡再見不到一顆星辰。
九天寶殿,卻已面目全非。
珞宓藏於幾盞宮燈之後,俯瞰整個九天寶殿,斷壁殘垣,煙塵四起,喝著忘淵水的極惡之獸,精疲力竭卻仍守著仙陣的眾仙。
三天三夜,再多仙力也禁不起這樣耗,如今的仙陣就像凡間冬末春初的湖面,冰已化至極薄,隨時隨地可能碎裂殆盡。
九天要亂了嗎?三千年的大戰要再來一次了嗎?不,會比三千年前更慘烈吧……
父王和母后在仙陣之東,幾位九天法力最高的上仙分別在仙陣西、南、北統帥,長樂,長樂……珞宓仔細看過仙陣,尋找心上之人,赫然發現他就在天帝身後幾步之遙的地方,那位置幾乎算作仙陣之東的副統帥了,而在他身邊……又是既靈!
珞宓的手不自覺握緊,指甲弄疼了掌心。
良久,她撥出一口氣,用斗篷罩住頭,像很多喜歡扮神秘的散仙那樣,遮住臉,翩然下落,混入仙陣之東。
三天三夜的鏖戰,眾仙早已疲憊不堪,全靠最後一絲精魂氣再撐著,整個九天寶殿陷入一種不可名狀的暮氣沉沉。
除了仙力殆盡,還有越來越渺茫的希望之下,那逐漸冷卻的熱血,慢慢死了的心。
不過也有依然鬥志昂揚的仙友,他們或許阻止不了忘淵水乾,卻有勇氣展望水乾後的世間,甚至細聽,還可見自嘲和調侃,那是極難得的、無論情況多糟都敢於面對的堅定與樂觀——
“如果至惡妖邪都出來了怎麼辦?”
“不知道。”
“我以為你會說那就捉唄,出來一個捉一個,出來兩個捉一雙。”
既靈無奈看他:“如果忘淵水真的幹了,我哪還有命捉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