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明一愣,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昨日他在冰洞裡說過,不在乎那些前塵往事,確實有往日不可追的豁達,但多少也摻雜著些賭氣成分。
如今二人心緒都很平和,再提及這個話題,生出了一絲想要探究一二的好奇心。
“不知道,不過我猜總不會上輩子就是父女關係。”
莫愁給肉翻了個個,覺得謝清明這麼聰明剔透的人,把話說到這個份上,確實比較委婉了。自己也沒什麼可遮掩的,便坦蕩地道,“他差點娶了我。”
謝清明作為一個心性還算成熟的成年人,自然明白和死人吃醋是一種既有傷風度,又沒有道理的事情。可謝清明還是感覺好像腔子裡燃燒起了一股無名的妒火,酸得他那顆無處安放的小心臟那叫一個七上八下。
可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他不能在這個時候打翻醋罈子,只能忍痛裝大尾巴狼,一副故作輕鬆地姿態,問道,“那為什麼沒娶?”
說完,長舒了一口氣,還好沒結巴。
對於這個問題,謝清明多少是有所期冀的。他也說不清自己期冀的是什麼,也知道無論如何回答,事態發展的結果已然擺在眼前了。可他還是暗暗期盼,期盼莫愁會回答他,“我不想嫁給他。”
可莫愁既然打算坦白,就沒有遮遮掩掩的道理。再加上她自顧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全然沒感受到謝清明那細枝末節的異色,便平靜地回答道,“還沒來得及嫁給他,我就死了。”
這句話無異於當頭一盆涼水,給謝清明一腔希望的小火苗澆得個毀屍滅跡。謝清明是個迂腐地保留一絲君子之風的人,所以長期以來,他覺得嫉妒一個人,不免有些小人長慼慼的意味。也就是如此,即便莫愁與廣寒那小妖精總廝混在一起,他也沒有什麼不適之感。
他真正的敵人,是他自己。認識莫愁之前,謝清明總覺得生而為人,無愧於天地君親師即可。可自打與莫愁相識相知,方知道自己井底之蛙一般,不能窺探這大千世界之萬一。他沒有什麼過人的本領,更沒有超長的異能,又是個不苟言笑的性子,與莫愁相比,實在是個了無生趣,乏善可陳的人。
這“他恐怕是配不上莫愁”的結論,不過處於內自省的階段,毫不涉及其他人。
可如今憑空殺出來一個與他一樣,肉體凡胎,甚至諸多方面都不如他的裘如玉,卻可以讓莫愁惦記了兩輩子。
憑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描寫烤狼肉,把我自己給寫饞了,如果今晚寫得完就再加一更,寫不完就算了,明天見。
那些說跟著作話唱出來的小夥伴們,今天再來一遍:“我們一起闖碼頭,馬上和你要分手啊……”
(作者已經逐漸放飛自我。)
第57章 故鄉
狼這種動物與其他畜生多有不同; 精壯有力的居於多數; 即便莫愁挑的這隻還是個半大的狼崽子; 但相較於豬肉羊肉,還是緊實很多的。
莫愁剔下來的是肚囊附近的; 還一星半點地粘連著些肥油; 肉質相對也不那麼幹柴了。
融化了的油脂順著狼肉細膩的紋理滴落下來; 甫一掉落在火苗上,炸起一陣“滋啦”聲; 火舌瞬間變得十分耀眼; 給醬紅色的狼肉裹上了一層酥脆的外皮。
莫愁不再說話; 心無旁騖地烤肉; 她不急不緩地抽出匕首,在火苗上燎了幾下; 然後順著紋理剌了兩刀; 肉眼可見地湧出一股湯汁,濃郁鮮香的烤肉味四溢開來; 莫愁看了看裡層肉的顏色,細緻地撥了撥火。
她自然地一仰頭,召喚道,“好了; 來嚐嚐。”
倚在岩石上神遊太虛的謝清明還沉浸在自己那份不可與人言的悲喜裡; 神情依然有些恍惚,他蔫蔫地接過莫愁遞過來的樹枝子,心不在焉地上來就咬了一大口。
一股熱汁在唇齒間噴薄而出; 舌頭上一陣火辣辣的疼。
“嘶……”
莫愁在一旁竊笑,“你是傻麼?不知道燙?”
謝清明在旁邊窘迫極了,生怕自己的那點小心思露出端倪,他砸了咂嘴,還留在嘴裡那鹹香的肉汁瞬間刺激了他的味蕾。
謝清明驚異地發現,原來這簡單粗暴,甚至近乎野性的吃法,竟然可比珍饈大餐。
方才還翻江倒海的前塵恩怨被一齊拋諸腦後了,謝清明嘶嘶地咬了一口滾燙的酥皮,露出裡頭細嫩的肉來。鮮美,多汁,外酥裡嫩……謝清明感覺自己的大腦都不轉個了,舌苔上裹挾的肉香味調動起了他的三魂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