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龍輦而來,掙脫沈珍珠的手就徑自奔了過去。
“皇阿翁!”
看見李適。感受著這個皇曾孫的親暱,龍顏貌似也大悅,李隆基一抬手。示下停下龍輦,便步下輦牽起了李適的手。
凝睇這時也迎向前來的江采蘋,李隆基軒了軒長眉:“愛妃這兒,今兒倒比朕那兒還熱鬧”
江采蘋低垂臻首,依依垂目又行了禮:“嬪妾這梅閣。也只有廣平王妃還不嫌冷清。”
而今梅閣聖寵不復再,昔非今比。還有人惦念,銅盤重肉灌滿肚之餘,不忘上門噓寒問暖,這對江采蘋而言已是莫大的欣慰。
李隆基微霽顏,自是聽得出江采蘋弦外之意,原想著來梅閣討個清幽,卻戳了江采蘋的痛處。
沈珍珠恭立在旁,也未多言,自也聽得懂李隆基與江采蘋的話音,不過聖駕這刻駕臨,也不便急於離去,便又陪駕在後在梅林賞了小半個時辰的梅花,眼看著夕陽西下,才出宮回府。
年過過後還未幾日,那普天同樂的喜慶勁兒還未消退,宮中卻生出一樁喪事——常才人暴死在了毓秀宮。
那一夜,白日還晴朗的清冷,半夜竟突降鵝毛大雪,只一夜就覆蓋了整座皇城,素白一片。
三更時辰,新平公主撕心裂肺的痛哭聲,驚得宮城掌起一盞盞的燭籠,常氏暴死的噩耗,在眾口相傳下,不到一個時辰就在宮中傳開。
當太醫奉召趕入宮時,新平公主抱著母妃冰冷的身體早已哭得雙眼紅腫,哭啞了聲,而常氏的屍首也已僵硬。
隔日,李隆基才下敕,恩下將常氏葬於城東土原之上。常氏一死,毓秀宮不日便解除了禁令,恩准新平公主釋足,可留居毓秀宮直至待嫁出宮之年。
因還未出正月裡,常氏的葬禮操辦的十為簡單,並未厚葬,鑑於停靈宮中未免晦氣,在常氏死後不到十日棺槨就下葬城東土原。
常氏的死,事出突然,了結的更為倉促,那感覺,仿乎連死都死得事有蹊蹺。只是宮裡宮外都還沉浸在歡騰的氣氛中,一時間不曾意識到而已。
當常氏的死訊傳到太真觀時,楊玉環身著道袍跪在神龕前,對此反而亦是淡定的很。想必常氏幽禁在毓秀宮,是思量透了其早先的那席話,卻不知這些時日其負氣出宮的事,故才挑在這節骨眼上痛下狠心捨命顧全新平公主。
常氏既死,留下新平公主一人孤立無援,想要把新平收為己用納做棋子自然也就不再是難事,但那夜在毓秀宮,楊玉環卻發覺新平是個自身極為有主見的公主,日後若想將新平變作聽話的花瓶,只怕也不易調教。
不過,現下常氏暴死,新平倒可用作這一時之計,助其回宮。今下的情勢之於楊玉環來說,當務之急,早日回宮才是迫在眉睫之事,刻不容緩,至於回宮之後,即便拋棄掉這顆棋子,也不愁另利棋子。
只有一點,這些事亟須趕在王美人臨盆頭幾日達成才可行得通,一旦王美人順利誕下腹中皇嗣,而楊玉環還身在這太真觀,那一切人與事都會發生改變,更不在其謀籌之中。
VIP章節 第487章赴死
上元節過後三日,新平出宮前往城東土原祭奠常氏。
今日是常氏的頭七,新平從昨夜就哭得紅眸充血,哭了整整一宿,李隆基遂示下高力士,交代小夏子差幾個小給使護從新平出宮祭奠。小夏子於是奉旨遣了小明子、小城子、小鄭子三人喬裝成門丁隨行。
馬車駛上城東土原,遠遠地就望見常氏陵墓所在方位上空似有煙火飄繞,像是有人在燒紙錢。
新平心下微愣,忙示意駕車的小明子緊趕馬車,想要看看到底是何人會在今個這日字眼還記得來祭唁其母妃。這幾年,其母女二人幽禁在毓秀宮,連宮中的人都快忘記那宮裡頭還有位常才人,在其母妃歸西后,真不知這宮外還會有甚麼人記著來拜祭。
待馬車停在山坡上的一條小道上,小明子取過墊腳放在馬車下,新平一下車就疾步向母妃的陵墓,只見墓前背對著立有三個人影,看似還有些眼熟。
其中一人彷彿聽見了身後的腳步聲,當下就轉過身來。當看清這人的眉眼時,新平不由怔住了身,眼前人竟是楊玉環主奴三人。
小明子與小城子、小鄭子三人拿著祭品後腳跟上來時,乍一見楊玉環竟也站在那兒,皆也愣了愣,半晌發愣才想起行禮:“僕見過楊貴妃。”
楊玉環一身道袍環睇新平身後的小明子三人,輕抬玉手凝了眸新平:“本宮聽說常才人病故,未及時慰唁,今兒特來拜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