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力士顯示愣了下:“陛下,老奴愚拙,何謂安國寺鎮寺之寶?”
睇目高力士,龍目微皺:“當年安國寺落成,先帝不是下賜了寶石,盛於精盒其上貼有封條,作注價值億萬錢!速與朕取來。”
高力士這才微解,但又躬身道:“陛下可是說那塊狀似一片礁石,卻通體赤紅,放於暗處可發出些許光亮卻不怎起眼的水珠?想是陛下忘卻了,早在開元十年時,那顆水珠便已被西域胡商帶離長安,當時,安國寺得了四千萬錢。”
李隆基軒了軒長眉,環睇高力士,長嘆息了聲又眉宇緊皺地坐回坐榻,喃喃自語道:“朕怎地忘了,永徽初年,大食國與吾大唐通好,才上貢了那顆水珠”
見李隆基又情緒低落下去,江采蘋看眼高力士,聞聲問道:“何以取之名為‘水珠’?”
高力士禮道:“江梅妃有所不知,那水珠,原是大食國的國寶,大食國四面環沙,浩瀚無垠,大軍行軍沙海,只要在地上刨個坑把水珠埋入,不一會兒即可湧出甘甜泉水,自永徽初年,大食國進獻此珠,便深以為悔,幾欲尋回寶珠。”
開元十年,逢巧也趕上是十年難見的一次大旱,安國寺寺主遂捧出寶珠拿到西市上賣價,怎奈世人不識貨,見寶石與瓦片差不多大小,認為安國寺是在漫天要價,一連一個多月也未賣出,恰在這一日,京都來了一位胡商,一見那錦盒中的寶珠,就手舞足蹈的恨不得舉到頭頂頂禮膜拜,討價還價之下,遂以四千萬錢買得盒子寶珠。至此,連帶安國寺中的僧眾才知曉那顆寶珠的來由,而那胡商一把寶珠帶回大食國,就官拜大食國宰相。
第356章 棄命從財
今時想來,若有那寶珠在手,許是還可解得眼下這一時之困。既是水珠,即便不在沙海之中,刨個坑埋在地下,指不準也能湧出幾眼甘泉。
可惜大食國早已將那顆寶珠收回,這“書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過不知難”,時下大旱成災,珠到用時更是悔之晚矣。當年先帝睿宗將寶珠嵌在錦盒之中,其上貼有御筆封條放於安國寺金庫中做為鎮庫之寶,顧名思義,那寶珠自也堪稱是為國寶,怎奈後人多敗家,楞是將寶珠以四千萬錢賣了,現下又如何還能皆大歡喜得了。
李隆基長長的嘆息了聲,一臉的愁眉不展,若說今下再問大食國借水珠一用,只怕也是遠水解不了近渴,於事無補。
看著李隆基咳聲嘆氣,嘆口氣老十歲,整個人彷彿蒼老了許多,雙鬢隱隱生出根根銀髮,江采蘋突兀覺得有些於心不忍,今白本是隻想盡己所能,敷衍了事而已,然而此刻轉念一想,就算不為李隆基著想,黎民蒼生卻是為重,豈可因一己之私,因己身的恩寵得失而置萬民於不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且不管後。宮干政與否,有幸想個法子拯救民生於水深火熱之中,之於自身而言,又何嘗不是一種天大的造化。
想著自己無緣無故的隻身一人來到這千年前的大唐,幾經苦折也未尋見穿回去之路,或許就是上上上輩子欠下的因果,非要今世來償還這一切,浮生如夢。亦真亦假,倘使可多積一點功德,說不定可以早些功成身退,無需再糾纏在這夢生之中。緣起緣滅,凡事皆有其定數,既如此。也就無所謂過於去計較眼前的得與失,任它愛恨離愁團團糾葛在其中,只要心胸放得開,無愧於心,終有一日可在這天地間撥開雲霧見青天,即使做不回自己,至少不會失了本我。思及此。江采蘋抬首凝目身前的李隆基,溫聲輕啟朱唇:
“陛下,恕嬪妾斗膽,安國寺既為福音祥地,陛下何不在安國寺辦一場齋會?待三日之後。王元寶廣募濟糧歸來,也便撞鐘認捐。”
高力士一愣,看眼一言不發的李隆基,但見龍顏不可捉摸,忙朝江采蘋使了個眼色,那意思自是暗示江采蘋莫再往下說。自榮登大寶以來,李隆基就一年比一年抑佛揚道,早在開元二年,就一度下敕削肩僧尼。禁止再造廟宇鑄佛抄經,今日江采蘋竟在御前諫言前往佛寺誦經拜佛,可不是犯了大忌。
閣內靜極一時,直憋得人發悶,幾近窒息。眼見江采蘋自顧自說,高力士乾著急得硬是急出了一身的汗。卻又不便多言。在御前侍奉了數十載,之所以久受寵任,於朝野內外亦無大惡之名,多虧得其順而不諛,諫而不犯。
四下好半晌靜寂,才見李隆基微霽顏,若有所思的拊了拊掌,開金口道:“也罷,便依愛妃所言,三日後在安國寺舉辦齋會,以作祈福。”
李隆基此言一出,高力士又是一愣,未料李隆基非但未震怒,反而允准了江采蘋所請,這著實出人意料之外。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