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比過程更引人矚目,更能誘人為之不擇手段,不惜代價。是以。江采蘋知或不知,根本就無本質區別,因為在他人的認知裡,為奴為僕者無論做何事,傷天害理也罷,扶貧濟困也罷,十之**皆為其主子所授意,乃依上頭下發的諭令而行事。這與“上行下效”,是為同理。
故,聽罷採盈作釋,江采蘋異常泰然自若,不慍不怒的仍在繼續吃茶。只因江采蘋心知肚明,反正即使不是其指使,這筆賬終也要記在其頭上,如若有人意欲因由這個揪著不放,那也是變著法的伺機找其算賬。譬如說,王美人。頂多也就是再來個王美人這道號的人而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既如此,徒增煩惱又有何意義。
再者說,江采蘋並非不明白,採盈之所以出此下下策,其實也是出於一片痴忠。就像今兒的事一樣,彩兒、雲兒以及月兒仨人,雖說滿腹委屈,有苦難言,初衷卻無不是生怕擾了江采蘋養病,這才隻字未提昨日曾與王美人發生的過節,實非是在為己私立打算。經此一事,倒叫江采蘋忽然明曉了許多東西。說來,尚需感謝王美人才是,倘若不是王美人今兒個來鬧這一場,恐怕江采蘋還不能這麼早的醒徹。
歲寒知松柏,患難見真情。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無論是何時候,往往總是同富貴易,同患難卻難。這會兒工夫,江采蘋卻倍感欣慰,不止是因為採盈,也因為彩兒仨人。入宮近些時日以來,江采蘋這刻才驀然發現,彩兒等人與其之間的那份情誼,已然日漸篤定。對於沉浮於後。宮的女人來說,這實乃是可貴而不可求的事。
採盈心下正七上八下的侍立在旁,一時頗是捉摸不定江采蘋現下的良久沉默,究竟代表何意時分,卻見江采蘋倏然淺抿著朱唇,姣美的唇際竟勾起梨笑窩,面露微笑卻又但笑不語。這下,採盈不由懵了,越發猜不透江采蘋到底在尋思甚麼,抓耳撓腮的眨眨杏眼,方試量著喚道:
“小娘子?小娘子琢磨啥呢?”
江采蘋美目一挑,擱下持於手的茶杯,半晌凝神,才似是在自言自語的莞爾笑曰:“叢叢洗手繞金盆,旋拭紅巾入殿門。眾裡遙拋新橘子,在前收得便承恩。”
“啊?”採盈頓詫,若有所思須臾,旋即拍手稱歎道,“好詩!”
正如採盈所贊,江采蘋脫口而出的這首七絕,確是首好詩。但此詩,卻並非江采蘋即興而作之詩,而是王建《宮詞》之四十五中,曾題作的一首七絕。王建乃是中唐詩人,雖門第衰微,一生沉淪下僚,然因其所作的百首七絕《宮詞》,卻被後世尊稱“張王樂府”,並有宮詞之祖之譽。時下正值盛唐時期,這位宮詞之祖當然尚未出世,倒是便宜了江采蘋,將之信手拈來姑且佔為己用,一抒喟爾。只不知,待百年以後,王建是否將悔兮在娘肚子裡呆太久了,反被人盜版了智慧財產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採盈卻是將這首宮詞,默默牢記在了心底。
“改日得閒,勿忘代吾向廣平王表以承謝。日前御賜的金銀珠玉,且由你從中挑選件,權作回謝之禮即是。”江采蘋打個哈欠,略頓,斜睨一臉訝異的採盈,才又續道,“明日就是年三十了,按照慣例,宮中必是要舉辦場盛宴。稍晚些時辰,待用過夕食,你且代吾跑趟腿兒,獨個出閣前去找高將軍,替吾轉告幾句話。”
“哦。”採盈顯是不解的點了點頭,應聲詢道,“甚、小娘子差奴,代傳甚麼話給高將軍?”
江采蘋娥眉輕蹙,稍作沉思,抬眸正色道:“少時,吾書信一封。屆時,你只管親送至高將軍手上便是。”
“是。”江采蘋既未明示何事,採盈也就不便多加關問。想著江采蘋不說明也好,省得其嘴快,尚未辦完事,便已洩露了行蹤。
“採盈,有些話,吾本不想過問。可時至如今,吾切是想問你個明白。”片刻相對無語,江采蘋斂色,倚靠著身後的隱囊,目注向採盈。
聞江采蘋所語,採盈看似不無心虛,模稜道:“小娘子有何話,但說無妨。奴聽著呢。”
徑自蓄了杯茶水,江采蘋舒口氣,方諄諄說道:“宮中多是非,尊卑有別。有的人,若可避過,莫交之過深了。”
儘管未直白點破,但江采蘋弦外之音,所指的人與事,已是再明瞭不過。採盈自是聽的仔細,為此更為鏡明,面添曬然之色,於是急辯道:“奴與廣平王,可是清白的。小娘子怎地不信奴,反倒聽信旁人的風言風語,信以為真了?”
江采蘋還未提及李椒的名諱,採盈卻已迫不及待的急於解釋,殊不知,實是在不打自招,明擺著是此地無銀三百兩。江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