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去大理寺探監,這其中的原由也不言而明。昨日乃皇太子的冊禮之日,大理寺不早不晚的竟偏巧在昨個折騰出囚犯中毒一事,但凡明眼的人,自然也皆看得鏡明,想必這個中原委,倘若不是有人蓄謀已久存心在大喜的日子尋人晦氣,便不可排除某些個心懷叵測者是在有意而為之,蠢蠢伺機而動藉故滋生是非,醉翁之意不在酒。且不論到底是何,茲事體大,均不可過早打草驚蛇為妙,最妙不過於藉由江采蘋的名頭,先行派個可靠之人親往打探下虛實。
忖量及此,江采蘋對鏡淺抿下朱唇,移步轉過屏風,回首取下了掛於几案那側的白玉笛,反手掩於袖襟之中,而後直步向帷帳外。事已至此,也該是時把某些不相配的人與事快刀斬斷掉彼此間的情義糾葛了,孰是孰非,當如黃粱一夢,吹散在這時氣裡,從此陌路;早些隨風逝去;不留痕跡。
正文 第219章 時策
一如前兩次出宮時一樣,此次車輦亦是從凌霄門駛出的,約莫半個時辰後,便停在了大理寺門側的石獅子旁。
得報高力士陪同江采蘋紆尊降貴駕臨,大理寺卿、少卿等人皆恭迎出門外,恭謹地把貴客虛禮做請入正堂,奉茶款待。
自開春以來,今次已是江采蘋第三回來大理寺,一回生二回熟,且待分尊卑賓主入座,三言兩語寒暄罷,遂開門見山道明今番來由。大理寺卿一聽竟是李隆基授諭江采蘋、高力士特來天牢看探昨日中毒囚犯的,感沐皇恩浩蕩之下,於是忙躬身在前帶路,引江采蘋、高力士移步天牢。
一歩近天牢,便聞見沖天的藥氣味,幾排陶甄架於臨時搭堆起的柴火之上,正濃濃煎煮著草藥。牢門前淨是忙碌的吏卒,地面上尚殘留有斑斑血跡,此刻驕陽高升,呼吸間可嗅察蒸騰於地表的血腥氣。
瞧見江采蘋輕蹙了下娥眉,雲兒忙從袖襟中抽出巾帕,從旁遞向江采蘋,權作掩鼻。反觀江采蘋,卻擺了擺手,並未接下。畢竟,現下不是嬌矜之時,既是代李隆基走這趟,總要拿出點儀度才是。
“微臣粗疏,有汙鳳顏,江梅妃恕罪。”大理寺卿見狀,自知地上的羊血有失禮儀,連忙於旁請罪。不過,話說回來,今早散朝後,其才把此事上奏李隆基,不成想回頭即迎來江采蘋,這般突如其來。以致昨夜殺羊取血急救囚犯時濺灑在地的血跡,尚未來得及清掃乾淨。
“無妨。”江采蘋淺嫣置之一笑,對此毫未以為意,環目四下。反倒予以嘉表道,“事發倉促,大理寺上下做的已甚好。本宮回宮之後。定向陛下進言,以犒有功者。”
大理寺立時空首道:“微臣不敢居功。之前皆因微臣失職。才致生出此禍端,陛下未予降罪,已是對微臣寬宏有加。”
霽顏看眼身側的高力士,江采蘋莞爾笑曰:“朝有良臣,實乃大唐之福,萬民之幸。”意味深長的邊說點,邊朝大理寺卿及少卿等人抬了抬玉手,示意其等自行起身。
“聖皇之下。百業興隆,百家安康,四海昇平,八方寧靖,才乃臣等之幸澤。”大理寺卿倒也是個能說慣道的人,曉得如何以辭取人。換言之,但也不讓人覺得純是在阿諛奉承,始自李隆基繼登大寶御極以來。確實民富國強,眾安道泰,有道是“亡國富倉府,謂上滿下漏,患無所救”。國弊則民窮,民困則國弱,家天下,藏富於民,今下才得有開元盛世之象。
江采蘋與大理寺卿立於天牢外說話的工夫,但見從天牢裡步出三個人來,走在首者英姿煥發,貌似正與身邊的一位不惑之年者說論些甚麼。只一眼,江采蘋卻已辨識出那一身禮服之人竟為薛王叢,心下微沉。
大理寺卿看看江采蘋,忙不迭緊走幾步,疾步向薛王叢一干人等,待行近時,方壓低聲說道:“薛王,宮中來人了。”
大理寺卿的聲音雖低,話音仍隨風吹入江采蘋耳中,只見薛王叢順著大理寺卿的說示看過來,不偏不倚恰對上江采蘋的清眸。見來人是江采蘋、高力士等人時,薛王叢仿乎微變了變色,旋即才徑直步過來。
薛王叢乃親王,江采蘋身為后妃,這刻於宮闈外不期而遇,自也少不得禮教,於是盈盈頷首致意。高力士隨之依禮拱了拱手:“老奴見過薛王。”雲兒彩兒跟於後,俱也不約而同屈膝施了禮,但未出聲,宮婢人微言輕,這會兒並無插話的份。
與此同時,適才與薛王叢在一起的兩人,也亦步亦趨步至前來。其中一人即為當日曾與江采蘋有過一面之緣的李揚。看見江采蘋,李揚即刻低首拱手道:“某參見江梅妃。”
“太醫署陳明玉,參見江梅妃。”適才正與薛王叢言說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