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都沁了一滴淚,曲兒未必是好曲,但由眉娘唱來,讓人不得不飲泣,彷彿身臨其境一般,只嘆鴛盟不在,孤墳煢煢。
“你這曲子不似常調,可有譜子?”阿霧問。
“是奴自己隨口唱的,沒個固定,今日唱來是這個調,明日或就換了。”眉娘道。
阿霧啞然,她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樣唱曲的。“倒也妙,只是略有不通,譬如你那‘檻窗’二字,高銳入雲,碧波漫卻太過短促,哪有漫字,我瞧著下回不妨改一改。”
“請王妃賜教。”眉娘道。
阿霧的手都癢了,她追隨賀春水以求音道,寄情於琴,性子更是吹毛求疵,哪容得眉孃的妙曲有此等瑕疵,所以也絲毫不謙辭,“好,我試試。”
“問梅,你去玉瀾堂把我的琴取來。”阿霧說起風就是雨,反正無聊,也就迫不及待地想把自己腦子裡的曲子彈出來。
不多時,阿霧就見問梅走了回來,不過她前頭還走著一個人,正是楚懋。眉娘連忙起身行禮。
楚懋走進天光亭,摸了摸阿霧的頭道:“怎麼忽然想彈琴了?”
阿霧惱怒於問梅的凡事都要請示楚懋,不過取把琴,也要楚懋點頭。
“天色變了,要颳雪風了,我送你回屋去好不好,我已經讓問梅替你佈置了。”楚懋俯身抱起阿霧。
阿霧沒像往常一般掙扎,當著眉孃的面,她也不敢落楚懋的臉,只好乖順地由他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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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霧被楚懋一路抱回冰雪林,楚懋將她放下後,一直看著她笑,笑得阿霧毛骨悚然,忍不住出聲道:“殿下。”
楚懋替阿霧理了理臉頰邊被風吹得微亂的鬢髮,阿霧忍不住皺了皺眉頭。結果楚懋又替她揉了揉眉心,阿霧再不敢作出任何表情。
楚懋俯身親了親阿霧的臉蛋兒,還沒開口說話,阿霧就道:“知道了,有事我會喊你的。”
楚懋笑一笑道:“另一邊還沒親。”
阿霧出離了教養地翻了個白眼,但她還是無奈又認命地將臉側了側,把另一邊臉向楚懋的方向露了出來,楚懋要對她做的事情,任她如何反抗也不會有商量的餘地,認命還輸得少些。
楚懋在阿霧的臉頰上“嘖嘖”有聲地親了兩下,滿足之意露於言表,阿霧卻又聽見他在自己耳邊輕聲道:“雖然你很美,可翻白眼還是有些不好看。”
“楚懋!”阿霧忍不住惱羞成怒。
“阿霧,直呼其名可對不住老師對你的教養,叫我澤生吧。”楚懋好心地提點阿霧。
阿霧恨不能一口咬掉楚懋的鼻子,但楚懋偏偏說得又有道理,所以她只能無理取鬧,氣呼呼地道:“我不喜歡眉娘,你把她送回去吧。”
眉娘於阿霧和楚懋二人來說並不是一個人,而只是一件物品,楚懋送來討好阿霧,阿霧生氣了便拒絕這樣東西。可是人畢竟不是物。
楚懋“嗯”了一聲,算是應答。
一時問梅領了琴童過來,楚懋替阿霧將背墊得高了些,又將炕幾架在她腿的兩側,這才去外頭琴童手裡接過琴,將它從金棕棋紋仿宋錦琴囊裡取了出來。
“別太傷神,等會兒我回來餵你喝藥。”楚懋又低下頭在阿霧的唇上飛快地啄了一下。
然後楚懋沒事兒人似地又一本正經地出去了,阿霧心虛地看了問梅一眼,問梅趕緊低下頭,阿霧的臉紅了白,白了紅,狠狠地擦了擦嘴巴,可也不過是欲蓋彌彰。
相處的時日越長,楚懋對她就越是得寸進尺,阿霧也知道這是自己不反抗的結果,可是反抗也不見得有好結果。
阿霧搖了搖頭,索性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在楚懋的琴上試了幾個音,臉上浮出異色,“問梅,你來替我將琴翻一面。”
問梅面有難色地道:“回王妃,奴婢等不經許可,是不能碰王爺的琴的。”
這又是楚懋的一樁怪毛病,他的許多東西都不許閒雜人碰。“侍琴呢?”侍琴便是專門替楚懋打理琴的童子。
問梅被為難得都快哭了,“王妃在此,侍琴不便入內。”
“叫他進來。”阿霧拔高了一度嗓音。
最終問梅還是領了侍琴進來,這童子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生得白白淨淨,清秀斯文,一雙手更是乾淨整潔,在替阿霧將琴翻過的來的整個過程,眼睛都沒敢亂瞥過一瞬。
阿霧的手指在琴背銘刻的篆書“蕉林聽雨”上摩挲了一下,再看琴池右側有楷書,“庭松疏朗,風和月明,澄神靜志,豁然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