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每個軍人的身上都開出來綠色的花。一種油然著生的敬畏像是花裡吐出的芬芳的蕊,剎那間點亮了寒風。
容恆,我終於離你很近很近,近到可以猜測那些板平的黃土地上一個個或跳躍或奔跑,或伏地的身影有一個定是你。熟悉的味道好像突然在這片狂風摧枯拉朽的深山裡飄散,好像百年之前,我就是這麼穿越十七重的山脈起伏,靠近,你迷彩的背影。靠近,你破空的嗓音。靠近,還有你深藏的倔強和不為人知的隱痛。彷彿——你是我永遠也不想不敢不忍心去觸碰的十八重。我只敢在你身後仰望孤獨。卻不敢環抱著你。一直這麼,在你身後。
——2000年蘇以荷
“孫伯伯!那個蝦子單獨炒吧!兩個菜裡都有。。。我就不愛吃蝦子的。。。。。。”蘇以荷看著老伯又想一蹴而就的大鍋菜,及時止住。嘴角歪了歪,一臉的委屈。
孫老漢手停了,嘴上卻不放過。瞥了蘇以荷一眼,佯裝生氣地哼道“沒想到我還撿回來一個挑嘴的。。。。。。”
蘇以荷低下頭笑了,心想你這裡養的挑嘴的可不止我一個,“東西可是能隨便亂撿的!!小學時的先生就教過,路不拾遺呀——”
老漢呵呵地笑了,“你這個小丫頭,還消遣起我來了,我老漢就過了幾天學堂的門,大概那時候老先生還沒有來得急告訴我吶。”
“學到老活到老,伯伯你現在知道也不晚啊!”
“哈哈哈。。。這話不假!”
蘇以荷感覺孫老伯的淳樸像極了小鎮的老爺爺,感覺分外的親切起來,說話做事也都自然得很,覺得孫老伯可真像從前葉家隔壁的老餘。
一天往往很快就結束了,來不起觀看日升日落就倉促地滑下了帷幕。
好像也是枕著一聲聲訓練的哨子聲,夜半猝不及防拉起的警報聲,昏昏然入睡的。
蘇以荷此刻,再也不覺得枯木環繞的山溝裡沒有生氣了。
蘇以荷覺得自己好像是最為懶惰的人,每每清晨的起床哨想,蘇以荷都是眯了眯眼,穿了衣服走出去時,老伯已經削了大半盆的蘿蔔丁了。
老伯說自己當了一輩子的兵,最為遺憾的還是沒有能規規矩矩地一直訓練下去。
老伯獨居,無兒無女。
1980年的冬天,老伯才三十出頭的年紀,對於男子來說,恰是猛虎的歲月。
改革開放剛剛給中國帶來希望的曙光,國家的部隊精簡了很多,不少軍人退伍轉了業。
老伯被朋友勸說分配到沿海剛發展起來的一批城市去搞建設,那時候文化水平不高,轉了業處處碰釘子,若不是有個軍人的身份支撐, 哪裡還有他容身之處。
1985年,終於討了一房媳婦,生了個閨女,可是那城市媳婦嫌棄老伯知識水平不高,孫師傅有一次不小心在建築工地裡當監工被高空落下的磚頭閃躲不急給砸到了腿,媳婦見以後日子難捱,沒有幾個月就收拾了東西,拿了手頭上的幾萬塊的現金跑了。
那可是工地裡掌管的進水泥的錢!
老伯一個男子兩頭顧著,忙著還錢,忙找孩子,不可開交,孩子的奶粉,尿布,衣服,這些都要花錢去買,孩子哭了鬧了,都要花心思去哄。
可縱使如此心力交瘁地忙裡忙外,到底還是出了事情。
老伯嘴角哆嗦地看著地上的時候就發誓,此生再也不願意娶妻生子。
四個月大的閨女從床上摔下來,活生生地摔死了。
“那時腦子裡就想著一句話——我要回軍隊,一定要回去!!”孫師傅擦了擦有些深陷的眼窩,嘆了一口白氣。
“這不就回來了,可是腿已經出了毛病,不能繼續當一個正式的兵,就幹起來炊事員的職務,這麼多年,看著一批有一批的新兵蛋子來了,走了,又有新的來,像是自己的長大的娃子一樣。呵呵。。。。。”
蘇以荷靜靜地聽著,老伯像是在講故事一樣,把自己的生平像是一個悲哀的歷史劇般置身事外地述說,好像一個戰士歸來,講述過往的硝煙和鮮血,往往越是把疼痛當做過去,就越是難以過去。無論歸來的是一個受了百般屈辱的戰士,還是一個勝利的雄獅,兩者受過的傷痛,完全沒有比較的餘地,都是鮮血血淋淋地鋪成的急切的歸路啊。
36、那時年少(一更) 。。。
(潭繆晨嘿嘿奸笑,依偎著過來,手上還揉著痛處未消的肚皮,“阿恆。。。老實說,你到底,有沒有。。。感覺,嗯?”潭繆晨說完,露出一副和俊俏的臉反差的猥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