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淺一處地打在少年瘦長狼狽的身影上,將蘇以荷的擔憂猛地放大了數倍。清晰可聞的酒氣氤氳著鑽進鼻孔,蘇以荷頭皮又是一陣緊縮。
“你怎麼樣了,還好吧?”蘇以荷一貫溫柔的嗓音因為心急有些微弱的顫抖,小臉緊張地好像,有事的人是她一般。
暈黃的牆角邊,少年抵著牆艱難地站著,頭垂下,投射出黑暗深沉的陰影,急促地,像是吸不動氣般,下垂的劉海里露出了額上的汗珠,削薄得唇蒼白的嚇人。
少年聞聲,抬起了頭,狼狽下垂的劉海遮住眼,只露出俊逸的如同安靜落水的白蓮的臉,胸胸口急促地起伏,雙手經脈清晰可見,指骨泛白。
蘇以荷記得少年臉上每一絲痛苦的表情的細枝末節,從髮絲,到鼻樑,蜿蜒至薄得好看至極的唇,熱氣夾雜著酒水濃郁的味道噴灑在蘇以荷微微露出的脖頸處,半分微涼,半分幽香。
原來是那位少年,以荷看見深藍色的絨衣,記得。
卻不是,六年前的那個記得了。
有時候,錯過,即是一低頭的距離。
若不是心焦。以荷定能看出那往日孤絕如今依舊料峭地眸子——那是內心深處不可觸及的靈魂的釋放。
“你等等,我馬上叫人。”以荷說著就要跑出去——
卻是胳膊被猛地一扯,生疼。
“啊——”以荷猛地被壓住,尖叫了一聲,瞬間又被少年捂住了嘴巴。
“不準。。。去。”少年幾乎是咬著牙說完,放開,方才大距離的運動迫使他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了,沿著牆面,跌坐了下來,還是急促的,以一種讓以荷看了都覺得呼吸困難的頻率,大口地吸氣。
以荷急得一會兒蹲下一會兒站起,少年身上濃郁的酒氣,再次提點了她,頓時起身,跑了出去,以少年還未來得急反應的速度。
“來,喝水。”以荷用茶壺在飲水機那兒接了一大壺茶水,拿來水果,讓少年喝下。
少年扭過頭去,只留給蘇以荷烏黑秀麗的發,不理。
心裡卻想,這個白痴的女人。
“不喝的話,我就。。。去叫人。”以荷故作嚴聲道,聽著卻還是一股柔柔的勁兒。
隨後又怕少年是不信,佯裝狠聲地道:“我以。。。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名義發誓,我一定,會去喊人!!”蘇以荷說完,覺得不妥,自己偷偷紅了耳根,隱藏在少年看不見的長髮裡,微窘。
可是看著少年依然難受卻固執的模樣,轉念間安慰了自己,他不叫找人也就罷了,還不帶這麼折騰自己的吧,這彆扭的性子,不知跟誰學的。
少年好像跟蘇以荷有不共戴天之仇一樣,藏在黑色髮絲下的黑眸比蘇以荷狠上十倍地瞪了眼前的女孩兒一眼,幸虧了藏在凌亂的發下,以荷沒看見,否則定會感覺自己這是逼著母雞下水了,只道是少年好像怕這威脅,乖乖地端起水杯喝了起來。
喝完,倒上。
喝完,再倒!
一個頗有救人使命,一個頗有猝死之憂。
茶水見了底兒,以荷又將手上的水果,找來刀子,去皮兒,就著衛生間的水,洗淨,遞給少年。
少年機械了,麻木了,看在蘇以荷的眼裡,反正他是很聽話地接了,蘇以荷看來是,心想這人還挺乖。
反正喝都喝了,反正也不差這一點兒。節儉意識強烈的蘇以荷一股腦兒地把少年當豬一樣喂著。
少年無語,無語,再無語O__O〃
以荷見少年症狀明顯地緩解了一些,蹲在一旁,看著少年洩恨般咬著水果,嘎嘣嘎嘣的聲音,讓以荷聯想到了啃著東西嘎嘣響的土撥鼠。
心裡確實是想把這個女人掐死的,不懂狀況,自以為是,多管閒事,這幾條夠上惹毛他的理由了,遠遠地超標了。
可是又怕她的尖叫聲引來了更多的外人,想了想,作罷。
以荷看著少年咬著蘋果臉上陰晴不定的模樣,撲哧一聲笑了,說,你怎麼跟個孩子一樣啊。
少年徹底黑了臉,聲音料峭,手都有些顫抖地忍著不去敲死這個女人,只是冰冷的兩字:出、去。
以荷似乎感覺到低氣壓,愣怔,卻還是不改本性喃喃傻傻地問——為什麼?
少年嚥下一口蘋果,不耐煩,蠕動了紅豔豔的薄唇,好半天,才憋出三個字兒——我、內、急。
以荷算是徹底地笑了出來,小臉兒特別明媚,臉上沾著水,和少年一樣,狼狽。
擦了擦眼裡笑出來的淚花,聽話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