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當夙月進入到冰窖最深處時,她卻更加堅信自己一定是到了地獄。否則她怎麼會見到那個從未謀面的親孃——迎珏?
若不是看見迎珏左手上的黑色花紋,夙月大概不會這麼篤定。可是,正如所有人所描述的那樣,夙月和迎珏的確是十分的相像。如今的迎珏正被冰封在冰層之中,一雙明媚的眼睛似乎也在看著夙月。那容顏,仍舊是二十年前的模樣。
夙月呆愣在那裡,好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來。興許真的是太激動了,那個回回在夢中都見不著臉的人,如今總算是見著了。真好。
夙月抬起手,想撫摸迎珏沉睡在冰中的容顏,卻被人制止了。
“你幹什麼?”說話的人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劍眉微斂,不怒自威。神采又比夙月高大許多,因此夙月並不敢輕舉妄動。
夙月心想自己已經是個死人,想必眼前這位也多半不是活人。況且見他的穿著打扮,恐怕來頭也不會小,自己還是不要激怒他為好,否則吃不了兜著走。
“不知孃親是犯了什麼滔天過錯,才讓大人您要將小的的孃親凍在此處,飽受寒冰之苦?若是可以,小的願替孃親受罰。”夙月跪在了地上苦苦哀求。她實在是不希望自己的孃親做鬼也要飽受痛苦。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希望可以代替迎珏受罰。
“你說她是你娘?”男子有些許的詫異。
“正是。”夙月點了點頭。
“你抬起頭來。”男子似乎有些許的激動。
夙月有些許的疑惑,卻又不敢不從,便只好抬起頭來。
男子仔細端詳著夙月的臉,表情卻再也鎮定不下來。
“你是瑾兒?”男子的眼中有些許的難以置信,以及難以掩飾的喜悅。
“你知道我?”夙月詫異。眼前這個人似乎餅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難纏。
男子顫抖著將夙月扶了起來,又仔細盯著夙月的臉看了好一會兒,連手都在輕輕地顫抖著。夙月疑惑,但卻沒有反抗,眼前這個人讓夙月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親和力。
“你是不是有一個月形的墜子?”男人問道。
夙月點頭,並把墜子從身上取了下來,遞給了男人。男人看到墜子之後,心裡也愈發的肯定。他從懷裡掏出了另一個墜子,和夙月的天衣無縫地合在了一起。夙月不禁感嘆設計者的心靈手巧。
“你娘將它取名為滿月。她希望佩戴這對吊墜的情侶,都能夠感受到神的祝福。幸福,美滿。”男子堅毅的臉上漸漸多了幾分柔情。恐怕連他自己都不記得,這麼多年了,他什麼時候還出現過除了板著臉以外的其他表情。
夙月隱隱約約覺得,這個男人一定和自己的孃親有著什麼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
“滿月”夙月呢喃著,似乎能想象迎珏對這對吊墜的寄望。她一定是帶著微笑,許下的這個願望。
“我仍記得那天,我要殺她,她卻還安慰我。她說凡事要以大局為重,她死了不要緊,可我不可以被奸臣矇蔽。上斷頭臺之前,她把這另外一半墜子交給了我,她說,她一定會永遠陪著我當玄影把她從刑場劫走時,我心裡真的是充滿了竊喜,儘管那可能意味著我將永遠不能再見她”男子的語氣帶著不可觸控的痛苦與自責。方才的霸氣全在一瞬間土崩瓦解。也許,這世上本就有許多卓絕驚人的男子,在愛情面前,都輸得一塌糊塗。
“所以你是”夙月的瞳孔漸漸地睜大,這是她從來都不敢想象的事。
“我就是你那個負心的爹頤非。”男人嘆了一口氣。
對,此時此刻。他不是那個萬人之上的頤王,不是那個權傾天下的霸主。才不管他曾經多麼不可一世,權傾四方。如今的他只是一個父親,一個負了夙月娘親的負心漢而已。
夙月驚訝得說不出一句話來,這一切都來的太突然,讓她幾乎無法消化。
怎麼會這樣?
她還以為,頤非只是被戎楚囚禁起來,或者只是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好好活著。
但,至少是活著的
不過,如今這樣,一家三口團聚著,不是也很好麼?
“我以為你還活著”
頤非愣了一下,隨即仰天哈哈大笑起來。與本該父女相認的傷情場面實在是極為格格不入。而夙月顯然是被頤非這莫名其妙的笑聲給弄糊塗了。
“你這傻丫頭,迷糊起來,還真是跟你娘有的一拼。”男子的嘴角忍不住上揚著。
這是怎麼回事?夙月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不可能平安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