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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4部分

,西北財賦委實難以支援,我工業社亦難以大量承造。呵呵,也就是一些個賞金客、標師、邊外移民、遠途客商,才會不惜高價,求取此等新奇火器以為防身御盜之倚仗。再者,子母銃未經大陣實戰,有何優劣,也未深知,我等怎敢造次;其形制樣式又與我西北目前規制不符,士卒自購試用則可,如果全軍大量配備,恐於戰陣調配、輜重輸運上礙難亦多。”

各衙官吏聽得芮重九此言,倒也覺得在理,斯民有斯爵,風範氣度果然就是不一樣兒,言談舉止上便見出了識深謀遠,見出了眼界之開闊,實在可畏也,可嘆也,卻又暗自服膺平虜侯的王道手段,你能想象這是一位工匠能夠想得到、說得出的話嗎?

狄黑因而笑道:“吾聞我中土四境銅產不足而鐵產亦多有不美者,西域之地則銅鐵饒富,故我西北工匠鑄造火器儘量以熟鐵、精鋼為之,俾以儉省銅料,再輔以冶鑄、錘鍛、淬火、回火、退火等諸法,鑄器亦有剛柔合一而工本低廉之妙。可見我西北物產雖有不足,而人力亦能因地制宜,匠心獨運,彌其缺憾,而成巧器。”

眾人笑而附合,之後也無別事,例行公事而已。

至於飲饌例敬等項,各衙官吏也不敢過於放肆,這裡可是一位民爵公士‘八級能工’的產業,撕破臉的話,大家面上都過不去,而且西北境內到處都可能有監察院、稅務巡檢局、鋤奸營、通政司、議政鄉紳的耳目眼線,不管是哪一處的人往上頭奏上一本,他們都會吃不了兜著走。如果不想惹上大麻煩,手還是別伸太長,吃相也別太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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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室香薰,四壁光明。

一人獨處的狄黑席地而坐,刀鑿齊下,專心致志的雕琢著一根黃柏木。

黃柏色澤溫潤,木質細膩,撫之如幼童肌膚,做成傢俬用具倒也別有風韻。由於柏木一般樹眼疤癤比較多,一般人家的柏木傢俱往往上漆掩飾。閥閱世家俗尚天然,講究天人合一,造辦柏木傢俱反以樹眼疤癤多者為美,柏木滿身都是樹眼疤癤才是難得上料,乃因樹眼疤癤大小不一,佈局隨意天然,於人工所不能企及之謂也。

狄黑這些年鎮守關中,越發沉穩自持,卻是愛上了木匠活計,沒事情的時候,想事情的時候,高興的時候,鬱悶的時候,都愛刀鑿斧鋸一番,盡跟木料較勁了。

木匠活計,傢俬用具,雖然多是做些牙子、矮老、橫帳、卡子花、券口、託泥、三彎腿、搭腦、亮腳、馬蹄足、束腰、鵝脖之類器件,但亦有高下文野之分,選料、用料、刀鑿等等,都有講究,既能遵循一定之規又能自出新意,出人意料,化腐朽為神奇,方是名家高手。

狄黑做木匠活從來不用紫檀、(黃)花梨、雞翅、烏木、楠木等名貴木料,常用的也就是榆木,還有北方人有‘南榆’之稱的櫸木,偶爾也選用樟木、癭木、核桃木等。

狄黑武技精湛,雙手穩定有力,也不用尺、規,做木匠活計純憑手感眼力,也自有一番精巧手藝,風格以‘蘇作’為主,也有一些與‘京作’ 、‘廣作’手藝類似,卻是不拘一格。他做出來的一些櫸木傢俱,遠觀如花梨(木),近看似雞翅(木),色澤油黃,堅硬光滑,自成風格;其中有幾件櫸木傢俱甚至與(黃)花梨傢俱的做工一模一樣,非近觀無以分辨。

放下刀鑿,狄黑將這塊大體雕琢完畢的黃柏木仔細端詳一番,卻是抬頭打量昨日平虜侯使人送來府上的一整套木器傢俬,乃是狄黑前些日將自己親手打造的幾件鐵力木和紫榆木的傢什,選了好些送了與雷瑾,昨日這個便是平虜侯的回禮了。

平虜侯拿出來回禮的傢什,可不是尋常物件,乃是本朝熹宗皇帝親手御製的精巧木器傢什。熹宗皇帝在位的時候,廟堂之上,朝臣黨爭此起彼伏,皇帝受到內閣以及朝臣文官們的多方掣肘,本就君權不振,又厭煩臣下頻頻黨同伐異,不勝其擾,因而疏於臨朝理政,整日只在宮中做他愛好和喜歡的木匠活計,也埋下了後來太監韋仲賢專權擅政的根苗。熹宗皇帝卻是天分非凡,雖說荒廢了朝政,這一手打造木器傢俬的手藝,皇帝因其興趣所致,日夕琢磨鑽研,竟是漸入宗匠之境,只是這宮廷之外等閒難得一見皇帝親手御製的器物,世人不彰其名,反多有譏其嬉樂荒唐怠政不朝而樂從賤業罷了。雷瑾能弄到熹宗皇帝御製的傢什物件,並不是很容易的事情,把來作為回禮送與狄黑,也算是厚禮而還了。

欣賞一番皇帝御製的傢什,狄黑喟然一嘆,說出一番話來:“一代大師宗匠,奈何生於皇家耶?人生不得行胸懷,雖貴為九五,富擁四海,猶有何益哉?”

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