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宣洩於外,卻是有些悖逆之嫌,幸好這靜室之中無有他人,倒是無妨。況且當今天下,非君罔上的悖逆之言甚囂塵上,也不差他狄黑這一句。
狄黑與至聖先師的孔門弟子雖然同名,卻畢竟是以兵家為宗,他又屢受朝中文臣打壓,是以雖曾遍閱儒家聖賢之書,猶是一腔憤懣,生性不喜儒學,只好征戰功業。
奈何雷瑾雖然與他口盟結拜,締結兄弟之誼,心中卻是不無猜疑,除了平定四川之時曾拜狄黑為方面大將節制東進入川軍馬之外,這麼多年下來雖然說平虜侯並未刻意將他狄黑投閒置散,卻也只用他的鎮守腹心綰轂八極之才,並不用他知兵將將、征伐指揮之能。
也只有在今朝,狄黑才算如願以償,多年夙願竟是一夕而成!
命令昨頒,十萬雄師,即將揮師南略。平虜侯令旨已下,任命狄黑為‘南寧經略府’經略使,假節鉞,總制南下諸軍,提督西寧行營諸軍事,至於那些非關‘緊要’的其他頭銜不提也罷。
想起南寧經略府麾下業已確定的將領,公孫一宏、司馬宜、魔高、白玉虎,都是一時之選,良將之材。公孫一宏、司馬宜都是平虜侯麾下的心腹愛將,前護衛親軍的‘司馬’,也是久經戰陣的驍將;而魔高率‘蒼狼遊騎’、白玉虎統‘白虎遊騎’久鎮北疆,又先後輪調西域參戰,聲名卓著,有獨當一面之能。可見這一番南略大計,南臨滄海波,洗馬戰靴紅,平虜侯那是籌謀良久決心已定,意在席捲印度諸土邦,囊括莫臥兒之地,以為雄霸天下之資也。
“堅甲利器,實選實練!”
狄黑盤算著刻下紛繁蕪雜的練兵事宜,總括起來也就八個字而已,尋又想起此前委託‘西北武官學院’、‘火炮學校’、‘軍吏學校’、‘銳士講武堂’的一干‘教授’、‘博士’、‘助教’、‘教師’、‘講師’,要將‘武官學院’、‘火炮學校’、‘軍吏學校’、‘銳士學校’現行的《軍官指揮教範》、《戰術教範》、《軍士操典》、《火器操典》、《火器測遠圖說》、《火器量算通法》、《瞄準要法》、《火器命中》、《炮准演算法圖解》、《炮準測量》、《炮規圖說》、《炮法求準》、《操炮星斗法》等與火器相關的各種軍中教範文字,簡明扼要的編纂成冊,印成“軍官軍士肘後備急寶冊”一卷,也未知現在進展如何,明日當遣下人去問了,就是這樣。
大軍南下,弓弩火器不可不精,戰馬馱畜不可不良。
狄黑乃軍中宿將,自然知道肩上擔子非輕,只是卻擋不住他的心中渴望。
建功立業,橫槍躍馬!
如今方知秦王掃六合,虎視何雄哉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第四章 陰影中的
“‘獅子苑’,湖廣唐人在印商業協會。是這裡了。”
札甲上的護心鏡已然被風塵摩挲得黯淡無光,身形中庸精瘦黝黑的雍容乍一看,風塵僕僕,並不惹眼,也就是一個剛抵本埠的江湖闖蕩客罷了。
在北印度諸土邦,類似雍容這樣披甲帶刀,公然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果不是憑武力吃飯的賞金客、標客的話,通常就是那些藝高人膽大、賺錢不惜命的跑單幫商客了。
在如今的北印度,中土華商雲集。除了西北商賈在北印度、南印度各地衝要通衢之地,經商業賈,聚居成埠之外,湖廣、中原、閩廣、燕趙、江淮、江南也有大批商人聞風而來,成群結隊,將本求利,來往貨販,貿易轉輸。如此一來,什麼車馬行、腳力行、錢莊、當鋪、銀號、標行、牙行、貨棧、客棧、酒樓、飯鋪、青樓、賭坊都是應運而生,三教九流,不一而足,類似雍容這樣的外地客。市鎮上一天都不知道有多少,見慣不怪,也不會有人特別在意。話說下五門的鼠竊蟊賊,哪敢隨便招惹象雍容這樣看上去就是性情暴躁,動輒就會刀劍相向的暴戾傢伙;至於華埠之中打著‘團結自保’旗號,同時又兼著巡捕治安職責的‘團練民壯’,只要沒人滋擾鬧事,那些個華商自募團練的‘巡捕’和‘巡丁’也不會出面截查或者彈壓;這麼一來,儘管披著甲,帶了刀,獨行於鬧市之中,但又有誰會十分在意雍容這樣的外地客人呢?
“吆——”
雍容一聲吆喝,胯下乘騎的駱駝馴服無比的屈腿下坐。
從坐騎上下來,雍容便從兩頭駱駝上卸下自己的行李。
‘獅子苑’門前的迎賓知客,這時看在眼裡,卻是暗吃一驚,這哪是行李,分明是將小武庫搬了來。
雍容身上看去只是一件胸背兩當,簡單到可稱簡陋的札甲,腰上橫一口三尺雁翎刀,牛皮革帶上斜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