銃名。
我輩為將者統兵征戰,浴血疆場,於弓弩銃炮上,所求者不外火力更猛、射距更遠、命中更準、續射更快、訓練簡捷、修整便利、製造容易而已。至於西域軍器局、器械鑄冶局,甚至長史府,可能還力求造價更低而用料更省,鑄造的軍器兵械越多越好。”
說到這裡,狄黑悵然若失,微微喟嘆:“日後,若是火槍火銃在火力、射距、命中、續射、訓練、修整、製造等各個方面趕上甚至超過弓弩,弓箭之技恐將絕跡於戰陣矣!”
現場其他官員、公士這時卻是不便冒然接話,芮重九忙以別的話岔開不提。
稍後,眾人來到鏜鑽工房,這處卻是冶鑄工場極重要的處所,等閒不得其門而入。
早在本朝之前千百年,各行工匠手藝作工就已經有各類‘鑽床’可用,多半以木作框架,石盤輪系上皮條以人力帶動,鑽頭旋轉,洞金鐵,穿玉石,無不得心應手,比如金銀器作、玉器作、銅作、皮革行、陶瓷行這般作坊中,都有這種又稱為‘砣’的旋鑽工床。
至於軍器火銃的打造,不管怎樣鑄造錘鍛,最後更是少不得要用到‘鑽床’、‘磨床’之類,譬如製造鳥銃,一多半的時間都是在鑽銃膛、刮銃膛,工時往往長達一個月以上,本朝名將戚南塘的《紀效新書》中就言道:“(鳥銃)原孔甚小,用鋼鑽鑽之,一日鑽寸許,至底為止,一月鑽光為上。”
要知道,鳥銃或者火銃上最重要的‘銃筒’(火銃的‘身管’),本朝常見製法不外乎兩種,一種是內外兩層巢狀,另外一種則是三截銃管焊接一體。
內外兩層巢狀的銃筒,是以‘鐵鋌’一條大如箸者為‘冷骨’,卷裹上燒紅的鐵,直接在冷骨上錘鍛,打成口徑有大有小的兩個‘銃筒’,爾後兩個巢狀相包,其法與火炮的鑄造大體類似。雖然此法無法做出太長的‘銃筒’(大多長不過三尺),但是銃筒一體,接合緊固,口徑較大,在較近的距離其殺傷火力也甚大。
由於人們從過往的火器使用經驗中,知道“夫透重鎧之利在腹長,腹長則火器不洩,而送出勢遠而有力”,所以總是極力使‘銃筒’‘炮身’變得更長,因而就出現了先打造出兩截或者三截‘銃筒’,最後焊接成一體的製法(若焊接不好,則易炸膛),即《天工開物》“佳兵”之篇所謂“先為三接,介面熾紅,竭力撞合。合以後以四稜鋼錐如箸大者,透轉其中,使極光淨,則發藥無阻滯”也。此法雖然可製成較長的‘銃筒’,但焊接而成的銃筒,緊固不如兩層巢狀相包而成的銃筒,相對的就沒那麼可靠,而且一味的使‘銃筒’變得更長,因為受到相關的其他因素和條件的限制,過長的‘銃筒’在射距和殺傷火力上差強人意,未必就能達到人們的期望,卻是有失中庸之道了。
總而言之,不管是兩層巢狀,還是三截焊接,這樣製成的‘銃筒’還是粗胚,‘銃塘(膛)’內粗糙而不光滑勻淨,孔徑又甚小,工匠們還得重新將銃膛鑽大鑽光,修磨光淨,並銼焊出‘準心’、‘照門’、‘火臺’、‘後門絲轉’等重要機括部件。
因此鏜鑽工房極為重要,每次官員例行查察,別的工房都可偷懶不去,此處卻是必定要到,否則那翫忽職守的罪名可是絕對推不掉的了。
狄黑等各衙官員在芮重九的陪同之下,細細查察詢問。
中土帝國所用‘鳥槍’,筒長藥多,行遠可二百步外,百餘步內可傷敵殘命,而‘鳥銃’至遠可達百餘步,五十步內傷敵,三十步內火力最為猛烈致命;平虜軍的軍用遠近火銃,多隨銃配有簡略的銃表和銃尺(合稱表尺),以便於士卒平時訓練和戰陣取準擊敵。各衙官吏多是熟悉實務者,每有詢問,必中關節,也幸虧芮重九熟悉諸般火器,雖然不曾從軍,卻也件件兵器都能上手玩個三招兩式,又能將其中肯綮關節說出個一二三四,因之卻是每問必答,應對如流。
“自西域入貢的魯迷銃,及遠取敵,據說便是突厥奧斯曼往昔所用火槍,當時雖然優良,如今我西北已經有新式火槍火銃可以代替,自也不必多說。
至於我平虜軍繳獲突厥奧斯曼蘇丹近衛新軍所配的‘圖菲克’火槍,亦很優良,只是仿造成本高昂、頗費工時,如今用兵四方,府庫倉儲支應唯艱,短時間內也難以備齊物料大批打造,充備軍用。
這位大人所說子母銃一類,目前品類繁多,愚見以為掣電銃(佛朗機子母銃)、鷹揚銃(長管的掣電銃)是為其中佼佼者。此類火銃,舉凡子銃、扳機、火門、準心、照門、表尺等精巧機括皆以銅為之,成本倍之,工時頗長,工價銀也極高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