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戴著純陽巾,清雅飄逸,宛如神仙中人,大概只有明黃服色和精細衣料、上乘做工能說明他尊貴的身份,因為丹房從來不讓朝廷大臣進來,所以皇帝並沒有換上常朝之服,僅便服接見!
“皇上天顏令人一見忘俗,真神仙中人也!祈請皇上恕過小臣失禮之罪!”
雷瑾偷眼打量皇帝確屬失禮,現下也顧不得那許多了,乾脆咬牙先拍一記直白的馬屁再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只要不是拍在馬腿上,任是如何肉麻都不會壞事,現在在雷瑾來說是自保第一!
既然皇帝好道,說神仙總不會有錯吧?雷瑾暗忖。
皇帝也打量著雷瑾,雷瑾因為有陳準事先打過招呼,所以也沒有穿子爵禮服覲見,而是頭上戴著一頂雷巾,身上也是一襲大袖道袍,不過身形比較高大雄武,面容則還有幾分稚氣,整個氣質很特異,看不出什麼兇悍殺伐之氣!
這就是從萬馬軍中衝殺出來的將軍?
“哥兒,你是番人認定的活佛,卻又是朕欽封的子爵,你說朕該怎麼處分你呢?”皇帝嘆口氣道。
“啟稟陛下,番人的活佛也是陛下的臣下子民,天經地義由陛下聖心裁斷處置!”雷瑾回稟道。
皇帝不動聲色,問道:
“嗯,這一年來,很多人上疏彈劾於你,道你佞事外道,又私恩外番,心存不軌,你可有什麼好說的?”
“小臣回稟皇上,喇嘛亦是佛門,並非外道!至於私恩外番,心存不軌,小臣不敢分辯,唯皇上聖心裁斷是聽!”
雷瑾回答道。
“又有人說你招募數千私兵,意圖謀逆,可有此事?”
“小臣少不更事,私自招募會騎馬的番女健婦,以為閒暇田獵之樂,違反帝國法度,願受國法懲治!唯並無意圖謀逆之事!皇上明察!”
其它的事,打死我也不承認!雷瑾心想,他這時所有的雜念都拋在一邊,心境一片澄明,表情自然沉靜自如。
“哦?”
皇帝半響也沒有說話。
雷瑾表面七情不動,實際上暗自慶幸,當初一開始就把那些私自招募的幾個軍團遊駐在帝國軍隊的力量空白地帶,藏身於番人和蒙古人的遊牧區,否則真的是瞞不到現在,而對於河西雷氏族裔的五千鄉兵精銳在出塞突襲蒙古時大半‘戰死’,相信皇帝和朝廷雖然賞賜撫卹都比較大方,實際上未必就沒有一點暗自得意的意思在,尤其是那些敵視雷家的暗藏對手。
帝國各地的民壯、丁勇、鄉兵固然是中央朝廷以之制衡帝國軍隊的一支武裝力量,但鄉兵的過於強大也是朝廷不允許的。尤其在中原內地,對丁勇、鄉兵的規模都有嚴格限制(民壯屬於徭役僉派,與衙門差役、丁勇、鄉兵不太相同),只有在邊塞,朝廷的容忍度要大一些,糧餉自籌的鄉兵或者由地方官府計日給以行糧的丁勇,規模可以較大一些,所以回回馬家的西寧馬戶,河西雷家的鄉兵,鮮卑突騎都可以號稱有五千騎之多,實際上遠遠不止此數,平時都是牧場裡放牧的馬倌,有事之時召集起來就是精於騎射的騎手了!
上次出塞,雷瑾如果不是自願斷後,恐怕左路兩翼一萬多人全部得葬送在塞外蒙古草原,雷瑾雖然懷疑是朝廷中某些人心照不宣的聯手陰謀,不願意雷家人掌握更多的武裝,但這種事是不可能找到什麼證據的,查無可查。
“罷了,朕也不想多生事端,就不追究了。不過朕要試試你的練兵才能,你可敢應承朕?”
“啟稟皇上,小臣願意一試。”
“朕聽說春秋時代名將孫武有三令五申的故事,如果朕撥五百宮娥,你需要多長時間可以把她們操練得進退都中規中矩,合乎陣勢的要求?”
原來春秋時吳王要試孫子的兵法,選出吳王后宮一百八十個美女讓孫子操演陣勢,孫子便將吳王后宮美女列為兩隊操練,選吳王兩位寵姬分任隊長,但無論孫子怎樣三令五申,宮女們卻以為是遊戲,不住嬉笑,總是不成隊形,這在孫子看來,“約束不明,申令不熟,將之罪也;既已明而不如法者,吏士之罪也”,於是孫子斷然下令斬殺那兩位寵姬,即便吳王求情,也無法挽回,是所謂‘將在軍,君命有所不受’。
這個故事因為記載在太史公的《史記》裡,也算是盡人皆知的事情,雷瑾一聽,雖然一下子不太明白皇帝的意思,但也知道這事兒不能推搪遲疑,馬上應聲回稟:
“若只是進退中規中矩,合乎陣勢的要求,臣一日足矣!”
雷瑾隨即明白,這看來象是皇帝在考核自己,耳聽為虛,眼見為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