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此有所益。吾未見奢之足以貧天下也。自一人言之,一人儉則一人或可免於貧;自一家言之,一家儉則一家或可免於貧。至於統計天下之勢則不然。
奢者之靡其財也,害在身;吝者之積其財也,害在財。害在身者無損於天下之財,害在財,則財盡而民窮矣。
今夫奢者割文繡以衣壁柱,琢珠玉而飾其用器,倡優飲酒,日費百萬,然必有得之者,其財未始不流於民間也。而暴殄天物,僭禮逾法,害身而喪家。或則其子孫受之,飢寒流離,以至於死。故曰:害在身。
今夫吝者,菲衣惡食,吊慶之節,不修於親戚;杯酌乾餱之歡,不接於鄰里。惟以積財為務,有入而無出。甚則坎土穴牆以藏埋之。是故一人小積則受其貧者百家,一人大積則受其貧者萬家
夫天下之財,不之此,即之彼,周而復者,勢使然也!
治天下者,欲使一家一人富乎,抑將欲均天下而富之乎?
長民者因俗以為治,則上不勞而下不擾,欲禁奢可乎?
禁奢崇儉,則漁者、舟者、戲者、市者、酤者鹹失其本業,一旦絕其生計,令此輩數十百萬人何處得食?且纏頭皆出於富人,亦衰多益寡之一道也。
則知崇儉長久,此特一身一家之計,非長民者因俗為治之道也。
儉,美德也;
禁奢崇儉,美政也。
然可以勵上,不可以建下;可以訓貧,不可以規富。
《周禮》保富,保之使任恤其鄉,非保之使吝嗇於一已也。車馬之馳驅,衣裳之曳婁,酒食鼓瑟之愉樂,皆巨室與貧民所以通工易事,澤及三族
富民自費其財,無害於治,議禁奢去侈者,不達人情之至也!”
雷瑾聽到這裡,低聲對旁邊的幕僚授意道:“再去多蒐羅些以陽明心學為宗的儒士,一定要和程朱隊打擂臺打到底,咱們用車輪戰拖死拖垮那些理學門下,道學先生,不認輸絕不讓他們出夜未央的門。他奶奶的,跟我玩?看誰玩死誰。這些理學先生倒是很象俗諺所謂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還真讓我不得不佩服他們三分。呵呵。”
“是。屬下即刻去辦。”
“呃;這事不用急,不過是趕走些蒼蠅蚊子而已,讓他們多嗡嗡兩聲,既顯得我們有納諫之雅量,又可以讓河隴民眾只一次就看透看清他們的嘴臉面目,省得以後給我招惹些莫名其妙的麻煩!蒼蠅蚊子有時候也是頗能迷惑人的,他們的身份地位能夠讓他們左右一定的輿情,這對我們,可能就是麻煩,所以我們不出手則已,一旦出手就要狠到能夠讓他們記一萬年還嫌太短暫,在幕府治下,要讓他們永世難以翻身。
陽明心學雖然認為‘農之服田,工之飭材,商賈之牽車牛而四方,其本業然也’。新建侯說:‘古者四民異業而同道,其盡心焉,一也。士以修治,農以具養,工以利器,商以通貨,各就其資之所近,國之所及者而業焉。’可以為我們所用,但是心學猶不能夠滿足將來之需也。
我們現在就是缺少能夠象新建侯那樣能夠立言的宗師啊!”
雷瑾微微喟嘆。
開創一派新學說,何其難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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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5。1釋出
第十五卷 博弈
第一章 不速之來客
武威的儒學論戰,以出乎雷瑾和幕府意料的聲勢席捲河隴,這是事前所沒有預料到的,不但是理學和心學兩派爭論激烈,儒學異端泰州學派,還有實學等儒學派別也紛紛捲入其中,互相攻訐駁難不休。
就在河隴的目光全部集中到夜未央的儒學論戰擂臺之時,雷瑾正在秘密接待來自青海的吐蕃農牧領部酋領,血腥的刀刃已經開始一點點的攥緊。
武威府城涼州老店。
葡萄美酒雖然沒有傾注於夜光杯中,但用堪比玉碗的細瓷碗盛起來,也一樣閃爍琥珀一般華美的光芒。
掌櫃的正閒適的坐在櫃檯旁自斟自飲,雖然面前只一罐葡萄酒、一碟滷驢肉,卻是好不逍遙自在。
櫃檯上有女知客登記店歷、算籌流水、安排住客宿處,自然是不需要掌櫃的親力親為。掌櫃的每日都坐鎮店堂之上,一則是可以隨機排程,及時發現問題並隨時解決,二則身為幕府內務安全署下轄的眼線頭目,憑著豐富的閱歷和過人的眼力,監控來往客人中的可疑人等,也是責無旁貸,而且最近上面也指示要注意一切可疑的來往人員。
老店門口光線一暗,悄然無聲的從外邊走進一個作吐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