述內容,大致上也和在臺前觀戰差不多了。
看棚裡也擠滿了來看新奇熱鬧的民眾,平時高高在上的讀書士人互相公開打口水戰可是不容易看到的西洋景。
賣著各種吃食的小商小販穿梭來去,兜售著各種小吃點心熱手巾之類。
等到雷瑾和一些幕府僚屬以及一干河隴名流在擂臺正前方就座,夜未央的主管宣佈儒學論戰開始。
絲竹盈耳,鼓點輕敲,這場有點滑稽的論戰就開場了。
首先便是理學的程朱隊發表高論,心學的陽明隊等著反駁。
程朱隊首先發言的也是河西一個有名的以程朱理學為宗的儒士王應真:
“聞諸父老言,我憲宗孝宗朝,風俗仍尚勤儉,民多殷富。男務耕讀,女務蠶桑,服蔽身體,屋蔽風雨,婚不論財,筵不尚華。
妝亦甚樸素,民間皆用布帛,惟紳士及仕宦家時或有用綢緞者。貧女只著草花,貴家女亦只著翠花一二朵,尚素妝,不聞有飾金玉者;有之,群笑其奢靡。
庶民之家終歲不宴客,有故則盂羹豆肉相招一飯,不以為簡慢也。貴家巨族,非有大故不張筵。若有宴請,不求豐腆,相與醉飽而別,人以為常。
觀諸今時,可嘆世風日下,營棟宇,豐庖廚,嫁娶喪葬,奢厚逾度,衣飾器皿,務為華麗,以致物價騰貴,生計漸艱,損財無益。
俗尚之日奢,在婦女尤甚,家才儋石,已貿綺羅;積未錙銖,先營珠翠;首飾必求華美,衣服必誇多鬥靡。
又有鄉里之人,無故宴客者,一月不知凡幾,餚果無算,競務豐腆,遇喜慶事,多宰羊豕,累累盈盤,飲酒酬錯,留連永夕。
四五月間二麥登場時,通衢設高臺集優人演劇,方三四里內,設賭攤局,鬥毆生事,男女紛雜,亦多淫奔,種種不法,擾害鄉鄰。
星村茶市,五方雜處,競務奢靡,建淫祠,崇鬼事,迎神賽會,演戲娛樂,媟褻不經之費,動千百計,財匱俗敝,勤儉之習,漸入靡惰,農不力耕,女不務織,服食器用,侈靡相競,聚賭宿娼,鼠竊狗偷,往往而有,甚者而白晝攫金。
世祿之家器用多驕奢僭侈,日以肥甘適口,綺縠飾躬,聲妓自娛,甚者挾妓飲酒,殆無虛日。婚嫁則彰施彩繡,雕金鏤玉,以相誇競。聘禮奩贈,彩帛金珠,羅列器物,既期貴重,又求精工。迎娶之彩亭鐙轎,會親之酒筵賞犒,無不富貴爭勝。
自逐末風勝,而敦本意衰。百姓耳目侈聲色之好,口腹恣芻豢之味,峻宇雕牆,履絲曳縞,冠婚喪祭、宴飲酬酢,無不踵事增華。
坊市中尤事花鳥,擊築彈箏之聲,達於宵夜,全失樸篤之風,不貴儉德,徒以華靡相高。富民子弟,服必羅綺,色必紅紫,長袖大帶,炫其侈麗,自為得意。一人倡之,十人效之,丈夫被文繡服,納采履,新派珍奇,浮侈已極,女子服五采金鏤衣,以金珠翡翠為冠,狷巧纖麗,不可殫述。
豪門貴室,導奢導淫,博帶儒冠,長奸長傲,日有奇聞疊出,歲多新事百端,牧豎村翁,競為碩鼠,田姑野媼,悉戀妖狐,不循法度,倫教蕩然,綱紀已矣!
風俗奢僭,家庭敗落,每見貿易之家,發跡未幾,傾覆隨之,指房屋以償債,挈妻孥而遠遁,比比皆是也
靡費天物,必有天殃,與其奢麗以召災,豈若儉勤而好義?
去侈求儉,務本力農,謹身節用,有望於上之人操舍而風勵焉!”
臺上高談闊論,臺下噓聲不斷,顯然臺下民眾不滿之人頗為不少。
臺下雷瑾其時已成眾人矚目的關鍵人物,現在這王應真話裡話外明顯是在攻擊幕府的施政,手握大權的他會如何反應?
雷瑾微笑著,時而與身邊幾個幕僚小聲交談幾句,根本看不出喜怒如何。
這時已有陽明隊之儒士起而駁論:
“
天下之勢,大抵其地奢則其民必易為生,其地儉則其民不易為生者也。何者?勢使然也。
富商大賈豪家巨族出遊宴飲,肩輿車馬,珍饈良釀,歌舞而行,可謂奢矣。而不知輿夫、車伕、歌童、舞妓,賴此為業者不知其幾。故曰,彼有所損,此有所益。
不知所謂奢者,不過富商大賈豪家巨族,自侈其宮室、車馬、飲食、衣服之奉而已,正使以力食人者,得以分其利,得以均其不平。彼以粱肉奢,則耕者、庖者分其利;彼以紈綺奢,則鬻者、織者分其利。
今之論治者,率欲禁奢崇儉,以為富民之術。噫!先正有言,天地生財,正有此數,彼有所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