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府的視野當中;西北幕府的戰爭觸角已經伸向了中土黎庶難以想象的異域他鄉,移民屯墾的腳步越來越遠,鐵騎侵掠的步伐越邁越大,各級軍政衙門呈報上來的軍國大事、民生俗事每天每日如潮水般湧向西北幕府地中樞,雷瑾為政治民雖然敢於放權,敢於放手,敢於用人,在很多軍政事務上擔任著甩手掌櫃的角色,但即便是如此,實際上需要他親自過目的機要樞密,需要他親自決斷的軍國大事,仍然是多得讓一般人覺得頭疼,公務繁冗,說是日理萬機也絕對不算過分。
而自從今夏嶺南事變以來,帝國境內波瀾頓起,四方割據諸侯都各有一番動作,西北雖然現下傾全力於經營西域,對於帝國東方的風起雲湧目前只想坐山觀虎鬥,暫時還不想東出潼關、夔門等關隘,急著攙和四方諸侯那點中土逐鹿的破事兒,但是——西北方面不急著攙和,並不等於說西北方面不關注中土諸侯地逐鹿爭霸。 嶺南事變,已然首著先鞭,吹響了群雄逐鹿的號角,天下都要從此動起來了,新的動盪不可避免,戰火必將蔓延帝國。 在這個時候,潼關、夔門以東的諸侯爭霸形勢,東方諸侯們的動向,雷瑾亦不能不予以密切關注。
東有諸侯逐鹿,西有西域戰事,北有韃靼人中間那些不甘臣服歸附的叛逆殘餘反抗之心未死,南有漸趨腐朽的莫臥兒帝國如同鮮美的肥肉一樣誘惑著雷瑾的目光,諸般種種,有太多的軍國大事,有太多地長策大略需要雷瑾拿定主意,拍板決策了。
事實上,就是在西北幕府治下地各府各縣,隨著時間的推移,林林總總地行政積弊也漸漸顯露,並大有增多之勢;官場上諸般種種的陋規‘頑石’,長久以來雷瑾其實也都有一點點記在心裡,不斷思考著怎麼撬動那些陋規‘頑石’,推動西北政治的大力發展——所謂千里之堤潰於蟻穴,作為西北當權者。 如何防微杜漸;如何從根子上抑制‘碩鼠’、‘白蟻’在內部滋生蔓延,以及如何防止自身的統治根基被內部形形色色地‘碩鼠’、‘白蟻’腐蝕侵蝕;如何保持長治久安,諸如此類,一直以來始終都是雷瑾關注的大問題,而且也相繼醞釀並頒佈推行了許多新政,譬如‘致仕養廉銀’,譬如‘軍人終身榮耀津貼’。 譬如經過多年醞釀而設立的‘審計院’衙門以及另成體系的審查使、審查官,等等等等。 但是雷瑾以及西北幕府的高階幕僚們並未滿足於此,仍然在不斷醞釀和探索有助於長治久安的路子——他們都曾熟讀歷代國史,自然很清楚西北開府至今不足十年,又是遠離帝國腹地的邊陲之地,正是大力推行新政地較好時期,如果等到一代兩代三代人之後,那時再想大刀闊斧的變法維新。 就會觸犯太多人地利益,遭遇朝野之間的莫大阻力,斯時主政變法之人往往無功有過,變法也往往會半途而廢。 要知道兩千年來,也就是法家國士‘商君’衛鞅在窮途末路的秦國推行的變法,未曾遭遇人亡政息的噩運,雖然衛鞅本人最終慘遭車裂之刑,但衛鞅之法卻得以薪火相傳。這實在是秦國之幸,商君之幸,法家之幸,亦是中土之幸。
通常,一個地方的官僚風氣形成,既有歷史傳統。 也有鄉土地緣上的差異。 地方政治和官僚風氣,其差異更多地體現為鄉土文化地差異。 一個地方的官僚吏治,開明或保守,激進或守舊,庸碌無為或奮發有為,在底蘊上取決於當地人在整體上共通的認知、情感、信念等諸多無形的東西。 這也是一個地方其所有官民士紳有別於其他地方的特質,它是無形的,又是很穩定或者說很頑固的,很難被完全徹底的取代消亡,同時它還很隱蔽。 久在當地之人往往視而不見。 感而不知,正所謂是久在芝蘭之室不聞其香。 長在鮑魚之肆不覺其臭。
地方政治和官僚風氣中地反面要素日積月累,行政積弊和陋規頑石若是得不到及時有效的清除和匡正,一個地方的官僚政治就會失衡、失序,從而導致當地吏治的畸變,官吏往往碌碌無為,疲塌平庸,怠於政事,以無過為榮,不思進取,甚至於滋生種種腐敗昏聵暴戾之舉,以致民怨沸騰,這就要求上位當權者審時度勢,以超常舉措對之加以匡正和重塑。
盤根錯節的行政積弊和陋規頑石,即便幾乎是在廢墟上重建的西北幕府,都有相當程度地存在。 而在雷瑾看來,西北開府以來,經過多年的治民理政,從西北幕府直轄的軍政衙署到地方上的各個府縣衙門,形形色色的‘積弊’和‘頑石’日積月累,滋生蔓延,已經成為西北繼續前行,邁向更寬更廣天地的攔路虎、拌腳石,是得選擇一個合適機會對這些積弊、頑石做一次大的清理不可了。
內外軍政從無小事。 如何做,怎麼做,才能長治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