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近幾年內廷權力鬥爭的失意者,一直被以展皇后為首的一派后妃閹黨勢力死死壓制著,但吳亮這一派在宮廷中也有自保的相當實力,展皇后一派雖然勢大,卻也難以徹底扳倒清除他們這一派的人馬。眼下張玉銜命遠來四川對付平虜侯,也不過是他們與展皇后一派激烈內鬥的延伸罷了。直搗黃龍不行,暫時迂迴,清除外圍羽翼也是一個辦法。如果幸而成功幹掉了雷瑾這個西北土皇帝,對展皇后一派而言,不啻於驟失一大強援。身在中央內廷的展氏后妃閹黨勢力,在地方上無人呼應援手的話,強煞也有限。所以張玉才千方百計離京潛行,來到四川,張設羅網,謀圖暗刺。
空相和尚、田道士只是一時還想不通透,東林黨不是自詡清流嗎?不是一向以“為天地立心,為生民請命”的道德而自負嗎?為什麼居然肯選擇類似暗殺這樣的,一向為東林黨人所不恥的‘卑劣暴烈’手段;而且又居然肯與閹黨中人攜手合謀?他們現在難道就不怕戴上與閹黨‘沆瀣一氣’的帽子嗎?
“口誅筆伐,以道德的名義殺人,是清流文人的拿手好戲。現在,他們只不過是親自上陣了而已。他們當然也知道平虜侯身邊警衛森嚴,難以靠近,憑他們自己還力有未逮。欲達目的,只有敦請得力刺客行博浪之擊一途。”
張玉知道空相和尚、田道士不是很瞭然朝廷中的清流習氣,疑惑自然難免,臉上浮現一絲輕蔑的神色,不屑的隨口解釋道:“不要以為東林黨人都是醇厚君子,既已朋黨,惶論道德哉?罵別人小人結黨,其實他們所謂的君子結黨,也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爾,虛偽嘴臉令人生厭!
東林黨人、復社文人拉幫結派、勾心鬥角,圖謀運作朝政之時,道德的名義已成虛飾,所謂‘道德’只是他們手中的刀槍而已,孔聖人‘君子群而不黨’的教誨早已拋諸腦後。
他們所自負的道德已成為他們自己的毒藥,這些讀書君子的心胸早已閉塞,一味只知躁進操切,滿腔書生意氣,黨同伐異,再容不下更多的歧異,他們做不到為了更高的目的而不計前嫌,也絕然做不到更多的寬容包涵,權宜進退。朝政翻雲覆雨,他們懂得幾多?廟堂之上,杯裡分羹,鼎中染指,在他們,哼,碰壁竟是常事,因之頭破血流,卻是無甚能為。
這次他們肯放低身段,願與我等暫時攜手,連吳公公都覺得是奇蹟,想來偶一為之而已,事了仍會與我等互為敵手。躁進之人必行暴烈之事,東林黨人中有這麼一派,何足為奇?賞金懸紅,翼望於一擊而斬巨獠,震懾天下,而俾使群雄暫斂割據自為之心,亦不失為一策也。”
“公公剖析得極是,卑職茅塞為之頓開。”空相和尚恭維道,張玉雖是他多年的私交,眼下卻是內廷權宦,再是怎麼權爭失意,也不可輕易開罪的也。逮著機會順手拍上一記馬屁,正見得空相和尚滑頭本質,只求落得實在。
“哈哈,某家不過妄自揣測。不用拍馬屁,還是先正經做事吧。某家這就走,免得夜長夢多。”
張玉笑道,不管如何,被人拍馬屁還是舒服的,但是他也心如明鏡,在此地久做停留,尤其是與程沂會面之後,再不動窩,恐怕就有危險了,為平安順遂計,也得趕快換一個隱秘之地落腳。
“知——了——知知了——”
寺外高樹上又開始蟬鳴不已了,李午緩慢地抬頭看了看天,藍天白雲,豔陽經天,遙向西斜,雖然沒有計時的沙漏香篆,豐富的經驗告訴他,這刻已是申初將盡時分(相當於現在下午4點前後)。
眼前這間紅牆碧瓦的寺院香火不是很盛,有幾處水磨青磚地面的縫隙裡竟是雜草搖曳,欣欣向榮。可以想見這寺院的和尚們,平常並不是很勤於除草打掃的功課。
大雄寶殿默然矗立,鳥雀時而從殿前幾株大樹的巢中飛出,在濃蔭枝梢間飛舞一番,盤旋數匝,啁啾歡叫幾聲,或是遠投寺外覓食,或是重新返回巢穴,鳥雀的聒噪迅即又會歸於靜默,竟使這寂寂無有人聲的寺院,頗有點深山幽谷的意味。
然而這裡卻是繁華成都的東部門戶金堂縣境,自來農產豐富,百業興旺,水陸通達,商旅雲集,又是兵家要地,歷來駐防軍兵。這寺裡照理來說,如非住持和尚太懶,善信香客再怎麼都不會太少,不應過於寂靜才對,這便是可疑了:
寺院也是要僧人們實心打理用心照看,才會有善信香客絡繹不絕前來燒香還願,隨喜些香火油錢的。如果連一般的灑掃庭院、清除雜草、修繕庭院、佛前裝香都疏於理會的話,時間稍長,善信香客自是不願多照顧寺裡和尚們的日計生理了。問題是——這寺院裡的和尚僧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