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不務正業,他們又都幹什麼去了呢?
看著程沂入寺,看著程沂出來,藏身在大雄寶殿屋脊陰影裡,李午絲毫沒有動彈的意思,仍象一條守宮,悄無聲息,靜靜地趴伏在瓦面上。他想看看程沂所見的人,到底是這寺裡的什麼人——這間寺院的和尚、道士以及借住在寺中的外地客商加一起也沒有多少人,李午事先全都已摸得一清二楚。他才不信與程沂會面之後,這寺院裡的‘某人’還是一無動靜。
李午作為彌勒教的‘大法師’,作這等守侯盯梢的勾當,有點大材小用的味道,但是沒有辦法,誰讓彌勒教在與西北幕府妥協之後,傳教重心已經移到雲南和西域去了呢?一應四川教務,彌勒教不得不面臨人手緊張的窘境,連大法師這一級的高階人物也不得不時時親自出馬,處置具體事件更是鉅細無遺,事必躬親。
在四川傳教,尤其是西川地面,彌勒教空間不是很大。如今雖然取得峨眉派、公孫堡、青城山、邛崍派等名門大派一定程度的諒解,但在這西川地面,彌勒教還是難於展開教務。雖是如此,彌勒教也斷然不能容許還有其他江湖勢力再插手西川,攪和到彌勒教與峨眉派、公孫堡等西南門派的恩怨糾纏利益爭奪中來,因此對四川地面上某些曖mei難明的江湖勢力,彌勒教非常警惕小心,時時加以偵伺,以掌握他們的動向,迅速應對。
事實上,在這間寺院裡潛伏著的危險人物,也是李午必須親自出馬的原因。在一段時間以來的秘密盯梢中,彌勒教已然發覺這寺院中的住持和尚空相和香火道人田道人絕非尋常江湖人物。為著不打草驚蛇,深入寺院秘密偵伺也必須由李午這樣武技具有相當水準,而且又擅長潛蹤匿跡的高手擔任,才能在不驚動‘點子’的情形下摸清大概的底細,看看這起人到底想幹什麼。
一陣熱風掠過瓦面,有些遠近聲息送入李午的耳中。
眯起眼睛,隱約傳來的聲息告訴李午,有人正要從寺院的側門出去。
在瓦面上,無聲潛行在屋脊的陰影中,當李午滑移到最適合居高臨下察看側門情況,又最不容易被人覺察的位置之時,剛好看到張玉、空相、田道人的背影魚貫走出側門去,這一眼對李午而言已經足夠,此時此刻的情形已足以佐證契合他心中原有的懷疑。
“果然是他!難怪——”
張玉所扮的外地客商在一般人眼中,其實還是相當神似的,但落在程沂或李午眼中,卻不免疑竇暗生。程沂是廝混官場多年,多少能嗅出張玉身上隱藏著‘官威’凌厲的味兒;而李午則是敏銳的察覺到張玉身懷極其陰詭的高明武技,這對一個商賈而言是不太正常的,早就令李午心裡疑雲籠罩——不是說商賈就不可以身懷武技。只是象張玉這樣的一個商賈,極力掩飾自己身懷陰詭武技的事實,這便有些可疑;何況張玉與那空相、田道人看似熟悉熱絡的關係,也不正常。
如今證實了就是這所謂的‘客商’張玉在鬼鬼祟祟的與程沂秘密會面,不問可知,兩人間定是有些不可告人的陰謀勾當正在進行當中。雖然還不知道這陰謀勾當是什麼,但李午是什麼人?一身筋骨都在詭譎陰謀中泡過的老江湖,哪裡還嗅不出這其中的陰謀味道?
雖然僅是看到他們的背影,李午已經足以串連起許多疑點加以揣摩,接下去就是繼續盯住這幾個‘點子’,看他們還有什麼動作了。
李午小心翼翼地從大雄寶殿屋脊上滑下地面,從寺院另外一邊悄然撤退。
翻牆而出,寺外是小片荒坡,荒涼破敗,石礫遍地,灌木稀疏,茅草叢生,長得太高的茅草足有一人多高,潛行其中是最好的隱蔽,李午正要舉步,倏然伏下身子,前下方的土溝,有輕微的衣袂帶風之聲掠過,再看時兩條人影已經縱躍如飛,穿過土溝,迅速從李午的視野中消失。
“怎麼是他們?有官方人員涉入,這事不小啊。”
李午喃喃自語,那兩個人影他曾與之打過交道,比較熟悉——內務安全署鋤奸營的秘諜幹員之一,駐成都府的緝事校尉,職掌就是監控內務,嚴防洩密,肅清敵諜,查究內奸。
鋤奸營的緝事校尉也出現在這裡,用腳趾頭想也知道,絕不會是尋幽探奇遊山玩水的一回事。
這張玉一干人絕非尋常人物,鋤奸營的官方密探居然都盯上了他們,我教還要不要摻合在這裡邊,看來是得費一番思量了。
李午心裡暗忖著,忽動忽停,向土溝下奔行,迅捷宛如脫兔,無聲則如狸貓。
連雲棧道。
蹄聲隆隆,大地顫顫。
前導開路的護衛親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