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之間猶如翻花蛺蝶時時舞,亦是令人賞心悅目,再加上一張張明媚的如花笑靨,另是一番醉人的風景。
雷瑾滿面春風,笑意盈盈,側身和李大禮說話。
稍候片刻,專程從武威‘夜未央’召來的女樂班子也被叫了上來,坐在花廳西壁畫屏前,調絃弄笙,蕭笛琵琶一時奏起,清音婉轉,十分動聽。
笙歌婉轉之中,雷瑾舉箸端杯,諸人奉觥相陪,小廝們垂手在傍侍立,侍女們穿花蛺蝶般往來侍應。
急弦繁管,笙蕭和鳴,悠悠揚揚的絲竹聲中,一個清麗秀媚的女樂花娘盈盈斂衽行禮,旋開喉亮嗓,清吟低唱起來:
“吾生莫放金叵羅,請君聽我進酒歌。
為樂須當少年日,老去蕭蕭空奈何?
朱顏零落不復再,白頭愛酒心徒在。
昨日今朝一夢間,春花秋月寧相待?
洞庭秋色儘可沽,吳姬十五笑當壚。
翠鈿珠絡為誰好,喚客哪問錢有無?
畫樓綺閣臨朱陌,上有風光消未得;
扇底歌喉窈窕聞,樽前舞態輕盈出。
舞態歌喉各盡情,嬌痴索贈相逢行。
典衣不惜重酩酊,日落月出天來明。
君不見劉生荷鍤真落魄,千日之醉亦不惡。
又不見畢君拍浮在酒池,蟹螯酒杯兩手持。
勸君一飲盡百斛,富貴文章我何有?
空使今人羨古人,總得浮名不如酒。”
歌喉婉轉,其音清亮,花廳裡頓時靜了下來,天籟之音清清楚楚入耳入心,令人渾身鬆快,融融欲醉。
清歌倏止,餘音繞樑,稍停片刻,聽得有些發呆的眾人方齊喝聲彩,這嗓音的美,就是再不解音律之人也能聽得出來了,絲竹之音實在都顯得有些兒多餘了。
這時,呂震早已知機的把這清歌一闋的女樂歌伎,其人來歷向眾人適時交代一二——
原來上來清歌獻樂的這位女樂花娘乃是夜未央眼下最紅的歌伎之一,名列清歌十二釵之首,等閒人在夜未央一擲千金也未必等得到機會欣賞的清音妙嗓之一,實屬可遇而不可求,直令不少富家公子,縉紳士人瘋狂追捧,如同瘋魔一般,若不是夜未央的靠山實在硬無可硬,誰也別想把歪腦筋打到她們的身上,恐怕更不知生出多少悲歡喜樂的波瀾來。另外歌伎之中則還有豔曲十二釵、越曲十二釵、崑曲十二釵等等分別,雅俗俱有,總之不管什麼人,只要到了夜未央,若是就好聽這一好嗓子的好曲兒,雅也罷,俗也罷,總歸能找到自己喜歡的那一種,至於其他吃喝玩樂的消遣,更是一應俱全自不必說。
眾人聞得這番言語,又是一番稱讚,雷瑾暗中打量在座這幾位彌勒教的重要人物,顯然都能欣賞這一闋清歌箇中的韻味,就是王金剛奴、孟化鯨這樣的統兵將領也未顯出什麼茫然傖俗之態,不由暗忖:彌勒教交結權貴,秘密與一些士紳來往也百有餘年,錦衣玉食奢華無極,旁人若不知其底細,幾乎定疑這幾位是什麼書香世家,簪纓大族中人,果然是居移體,養移氣,底蘊大有些不同。只是能否最終突破‘君子之澤五世而斬’,‘靡不有初,鮮克有終’,盛極變衰之局,永葆長青之命,倒也難說得很。世間盛衰,雖由人謀,但人力亦是有時而窮呢,後世子孫不肖,當時勢變異之世,不知應時變通者,不能未雨綢繆者,不能居安思危者,任是如何的曾經煊赫,如何的曾經風liu,也終將有日被風吹雨打而去也。李氏一族如此,我雷氏一門何嘗不是如此?優勝劣汰,不進則退,自來如此。
“江南才子解元公唐子畏的進酒歌雖已耳熟能詳,然經此一闋清歌,竟然別生幽境,令人恍然心動,如此歌喉不同凡響,只應天上有,堪稱仙音也矣!”李大禮悵然嘆息道,心下卻在暗呼邪門,以他龍虎大天師的閱歷見識和迫近天人之境的修為,也難以完全看透當面這平虜侯的修為底細,其風貌氣質看著似有些浮躁莽撞,卻偏又似是雍容淡定,說是貴氣凝重吧,卻又這般邪異率性,城府森嚴與坦蕩真率,風liu倜儻與高峻凜然,雷火般暴烈與寒水般陰沉,這些本是水火不相容的極端特異氣質居然詭異的結合在一起,竟然讓他難以猝然間對其下一準確斷語,跳脫變幻,不可捉摸,這種情形只能以其人修行心法過於駁雜,後天影響到先天來解釋了,只是這種不可捉摸的多極之性,一個不慎,便有傾覆之禍,如何調和平衡,實在是怒海操舟難乎其難也。
李大禮心下這裡暗自思忖,手則舉箸挑起一片兒薄薄的羊肉,鮮紅的羊肉,邊上略帶一點點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