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這眨眼間的幾刀斬劈,就讓曹變蛟完全摸不到來騎的刀法路數,應付起來感覺非常的難受。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月舞蒼穹’?
叱喝如雷,曹變蛟心念閃動之間,強自收斂心神,馬刀化作一蓬寒芒,朝來敵捲去,進手拼命,兇悍無前。
來騎撥馬回沖,咆哮如虎,長刀化虹,破風疾劈,刀勢凌厲,刀嘯震耳,隨刀先至,勁如山壓,聲勢驚人之極。
曹變蛟這時無暇旁顧,心志如一,眼前這對手非常不好對付,必需全神應對,已經完全顧不上別的。
瞬間交錯而過。
錚!
一聲金鐵交鳴,以曹變蛟的驍勇,在苦戰半夜之後也抵敵不住來騎在瞬間連續的幾刀猛劈,刀上如山暗勁如怒潮奔湧,其勢雷霆萬鈞,曹變蛟禁不住踉蹌後退。
幾張捕野獸用的獵網就在這時從天而降,兜頭將曹變蛟網了個結實,迅速拖倒在地,曹變蛟還想掙扎,卻被幾個騎士策馬狂拖,本就疲憊的曹變蛟在雪地中被拖得頭昏腦脹,再被網繩纏身,越掙扎纏得越緊,空有一身武技也難施展,只得束手成擒。
天色大亮。
雪光映得兵器爍爍生輝,更添陰冷殺伐的氣氛。
戰鼓敲響——得勝回營的鼓點歡快而流暢,彰顯著最終勝利者的志得意滿,意氣風發。
遠處地平線下也有戰鼓號角之聲齊鳴應和,那鼓點節奏分明是《將軍令》和《得勝令》。
正在打掃戰場的平虜軍士都向遠方警惕的眺望,當西北幕府獨有的龍旗大纛上那獨樹一幟的黃金團龍冒出地平線時,雪原上的平虜軍將士爆發出歡呼:“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種歡呼,說起來若在太平時期,嚴加追究的話,足以給主帥招來殺身族滅的大禍,不過,在這西北邊陲,威權獨擅的一方諸侯,都督陝西的平虜將軍雷瑾關起門來做土皇帝,就是喊萬萬聲萬歲,也無人能奈何得了他。
沮喪的張宸極這時正被五花大綁,被幾個軍士推推搡搡押著進城,與他一起成為俘虜的還有延綏鎮的幾員將官,幾頭兇猛的番獒軍犬惡狠狠的盯著這些俘虜,陰冷的精光閃爍著撕咬的yu望,令人不寒而慄。
遠方馬蹄聲車輪聲,響徹雪原,大隊人馬正向榆林塞開來。
張宸極回想起昨夜雪原燭照,火光點點,千軍萬馬,往來衝殺的場景,嘆了口氣,過往的一切都已經是過眼煙雲,如今他只是平虜軍的階下囚而已。
如雨的馬蹄,如雷的吶喊,如注的熱血
中原慈母的蕭蕭白髮,江南春閨夢中的遙望,稚兒幼女的靜夜啼哭,花前柳蔭的訣別,將軍的怒目,袍澤的鮮血,朔風獵獵中飄揚的軍旗
一路煙塵一路風,風飄雲散皆茫茫,戰士的屍骨很快就會化作邊塞的沙堆一座,但是這爭來爭去,又爭的是什麼呢?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就是維持那點兒可憐的面子,守住那點兒脆弱的尊嚴嗎?
戰敗被俘的張宸極這時候已經遠離了權勢和虛華,忽然有了些不同於以往的感受湧上心頭,別是一番滋味,茫然、木然的隨著被俘的一些將官往前走。
杜文煥策馬衝出重圍時,一干親兵已然所剩無幾,只有寥寥數人緊隨身邊,大腿上也中了一箭,深達股骨,血流披離。
賓士到一處人聲稀疏的地方,饒是以杜文煥的兇悍好鬥,畢竟是年歲不饒人,身體一陣發虛,只得駐馬不前,命人拔箭,血水湧流,溢滿靴筒,那箭幸好未曾淬毒,否則怕是捱不了這麼久。
剛剛草草包紮好傷口,便聽遠處蹄聲隱隱,正在急速接近之中,當此落魄之時,杜文煥雖然是久經沙場也不由色變,趕忙喝令上馬,迅速驅馬奔逃。
片刻之後,十餘頭軍犬掠過原野,引領著百餘騎兵追到此處。
帶隊的百騎指揮銳利的目光仔細地搜尋辨認著地上可疑的蹤跡,稍頃喝道:“只有五個人,快追。”
呼哨聲中,猛犬如箭離弦,敏捷的向前奔跑,騎士們跟在犬群后面窮追不捨。
天上,有獵隼盤旋,偶爾發出幾聲淒厲的鷹唳。
榆林塞延綏巡撫衙門。
巡撫府邸,因是邊陲軍鎮,自是不宜富麗堂皇,而是以堅固難攻為上,實在就是一個堡壘。
不過在後府的小小花園,也是假山迤邐,曲廊飛簷,具體而微,供人消遣。便在那假山之下,一方小池早已冰封如鏡,池上東側砌著小小船廳一處,廳外植著數株寒梅,尚是老枝橫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