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的營地中。
然而,所有的騎士都愣住了,吶喊、怒吼、喊殺聲驟然凍結,呈現出一片可怕的沉默。
平虜軍營地當中已經一片空蕩蕩,所謂的營帳多數就是一兩根棍子撐起的白布一方而已,完全沒有遮蔽風寒的作用,甚至於有些‘營帳’根本就是壘土成丘,覆蓋了一層雪,遠處看倒也蠻象營帳,營地中灶埋了,大部分軍帳拔了,只有虛插的旗幟在勁烈寒風中翻飛漫卷,營地邊緣的營帳、旌旗倒是真的,除此之外,便是一堆堆的馬糞牛糞和溼柴一起燃燒,捂出來‘裊裊炊煙’。
平虜軍這一路的主力肯定是昨日入夜後就從容退走了,而斷後的騎兵估計也是在黎明之前悄無聲息的牽馬退走,現在就是延綏軍想追趕,也為時已晚。
因為前一晚黑暗中的血腥殺戮,平虜軍方面的斥候諜探技高一籌,神出鬼沒,殺得延綏鎮剽悍精銳的邊哨營諜探也心中暗自凜凜,昨晚行動就不免束手縛腳小心翼翼,不敢太過於靠近平虜軍營地,以至於讓平虜軍得以悄然遁走。
杜文煥臉色很不好看,縱橫邊塞多年,臨老居然讓一個黃口小兒給耍了一把。
多年的戰陣閱歷,杜文煥感覺到這裡面大大的不對勁,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西北都督雷瑾親自率領的這路騎兵都沒有臨陣而遁的理由,而且似與印象中勇猛敢戰的西北都督判若兩人,這不能不讓老將心中生疑。
“喀!嗒!”
兩聲金鐵之音鳴響,一口閃亮的厚背長刀彈開刀格,劃出一抹寒芒,在曹變蛟手中挽了一個刀花,狠狠斬在一杆旗幟上。
利刃毫無阻滯的掠過旗杆,將其一刀兩段。
繡著兩口金色彎刀和花中王者牡丹花的西北幕府護衛親軍認軍旗,喀嚓一聲,伴著潔白的雪花飄然傾落,火紅的旗面、金色的繡像在雪地中是如此的刺眼,如此的灼心!
“回營!”杜文煥大喝一聲。
話音未落,轟隆巨響,整個營地宛如山崩地裂一般,火焰硝煙迷漫,連續的巨響震耳欲聾,天地為之變色,延綏軍立時人仰馬翻,喊叫、馬嘶,一片混亂!
待整個營地逐漸平靜,已經面目全非,臉色鐵青的杜文煥在重整收攏了軍伍之後,發現這一通亂下來,又損失了不少驍騎。
可惡的平虜軍斷後部隊一定是估算好了大致的時間,用燃燒緩慢的信香引燃埋設在地下的火yao,藉以殺傷衝進營地的延綏騎兵。人馬都不見影了,居然還留著這一手毒辣的陰招,真夠損的。
杜文煥有點氣急敗壞,不過仍然強自鎮定心神,抑制怒火,收攏兵馬匆匆回營。
肯定已經發生了什麼!
杜文煥直覺平虜軍的突然消失,其中大有文章,需要趕快回營與張宸極商議。打仗他是一把好手,要說到應付這些波詭雲譎的陰謀,還當是張宸極較為拿手了。
張宸極見杜文煥、曹變蛟在很短時間回營,大是驚訝。
再一聽平虜軍突然遁走,張宸極只覺一陣寒意直衝腦門,心念百轉間,脫口說道:“不好,榆林危矣!”
杜文煥聞言一怔,但馬上反應過來,這一次平虜軍三路進兵,俱從南向北推進,延綏鎮兵力部署很是緊張,斥候諜探全部重點部署在南線,北線根本就是有所忽略。
那些四處徵調集中的民壯也大部分配置在幾個重要的城池固守,如慶陽、延安、綏德等;邊牆的戍守其實已經相對空虛,再加上西北幕府三路進兵,將延綏鎮的精銳兵力和注意力大部分都吸引到了南面,這時若有一支精銳兵馬從北面邊牆一線突破,拿下邊牆一線,甚至攻破榆林塞恐怕也不是太難的事情了。
“事實多半如此。兵法上早就說過‘詭道’之法,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張宸極恨恨說道:“可恨我等卻被平虜軍精心營造的假象誘出了榆林塞,半路阻截,致使北線空虛。我們在這裡被雷瑾牽制,耽擱了兩天兩夜,而在這兩天中榆林塞竟然毫無訊息傳來,愚早該想到榆林有變才是,是愚疏忽大意了。但是,平虜軍還有哪支兵馬沒有被我們打探到呢?唉——!中軍官,即刻傳令,全軍棄營起程,一切與戰鬥無關的東西都不要帶,全軍急行軍,趕赴榆林。咳,但願還來得及趕回榆林。”
榆林塞儲藏了延綏鎮近一半的糧食、草料、軍械,榆林若失,延綏鎮等於有一半命脈落入西北幕府的掌握,可以說延綏諸將的身家性命全部系之於榆林的糧秣軍餉,不能不救,也不得不救,榆林若失,延綏勢必易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