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和站在光下和她們這麼多人面對面。
她慢慢從小樓後,退到小樓前,感覺那鎖定的目光如影隨形,盯著自己後退,她相信只要自己向前一步,索命的幽靈就會出現。
陸穎繞過小樓,屏住呼吸,藉著陰影儘可能輕聲的向老師書房靠近,因為火光是向那邊延伸的。
然而還沒有等到她看見老師,忽然直覺汗毛豎了起來,白天那種極度接近死亡的氣息已經纏上自己。
是那個女人!
看也不看,也不用瞄準,陸穎就向後扣動袖箭。
☆、052
那人只是有些意外輕輕“咦”了一聲,顯然沒有中招,隨後她就感到自己的脖子又被寒冰掐住了。
“小兔崽子挺狠的,白天的教訓不記得了,還想來送死?”陰冷的聲音貼著耳朵響起,陸穎喉嚨傷處未好,又被掐住,頓覺痛苦比白天加倍,手指一點力氣都使不上,意識竟是往混沌裡滑去。
忽然耳邊響起老師的驚呼聲,陸穎掙扎一下子猛得睜開眼睛。
院子裡士兵一手舉著火把,一手按刀,面色森然,圍成一圈,根本沒有可以離開的縫隙。
老師的身影快速移來,焦慮的臉被火光映成紅色,眼睛裡跳躍的,也是明亮的橙紅色火光。
躺在地上,看著老師在憂慮的眼睛,陸穎張了張嘴,竟是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只是伸出一隻手,緊緊抓著李鳳亭的袖子,不肯鬆手。
李鳳亭看著弟子苦苦期盼的眼神,只是無言地垂下眼簾,嘆了一口氣。
陌生女子低頭瞧了瞧陸穎,側頭冷嘲道:“不愧是您教出來的徒弟,一個小小的文弱書生不但從那麼多士兵包圍中跑了出來,還不動聲色地殺了我兩個人。”
李鳳亭猛得看向陌生女子,眼中的憤怒幾乎也可以殺人了:竟逼得敏之不得不殺人,逼得她向來溫柔的孩子拋卻了自我,雙手染上血腥!
“我答應跟你走不是為了你在這裡耀武揚威的。”李鳳亭也握緊了自己弟子牽著自己的手,“如果你膽敢傷害花山書院任何一個人,我會保證,你將來的下場會很悽慘!”
女子冷笑道:“李大山長,您真是很顛倒黑白。您的弟子命是命,我計程車兵命就不是命了?來的時候我已經命令過她們不得傷害任何一個人,我做到了。可是您的弟子卻二話不說就要了我兩個屬下的性命。這您又怎麼說?”
“若你不來,她們又豈會在這裡喪命。莫非閣下一來,我花山弟子都要引頸待戮不成?”李鳳亭一邊心疼地看著陸穎張著嘴,想說話卻吐不出一個字,卻只能緊緊的抓著自己,拼命搖頭。
但是,任她再怎麼言鋒詞厲,哪怕能將眼前的女子罵得吐血倒地而死,終是逃脫不開自己的命運。
李鳳亭緩緩蹲在自己的弟子身邊,手指緩緩她的臉和頭髮上撫摸,目光悠遠,表情變得十分柔和:“敏之,老師很高興,總算看到了你成年。將來的路,老師怕不能再陪你了——不,你不用害怕。老師不是去死,只是不得不離開花山。我走了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守好花山。老師相信,將來總有一天,能夠再見的。”
她雖然說得輕描淡寫,但陸穎如何肯信:若非極度危險的事情,康王又何必不惜聲譽,派出這許多人來圍山綁人。
最重要的是,老師根本不願意走。
陸穎驚恐地看著老師狠心將自己的手脫了下來,她拼盡全身力氣,要去捉那隻手,卻被一邊計程車兵按住身體,死死壓在冰冷的地上。、
不!
老師站了起來,頓了一頓,轉身向外走去。
她張大嘴,抬著下巴,看著老師背影一步一步遠去,每一步,似乎都透過地面的震動透過她被緊緊壓在地面的身體上的面板清晰無比的傳到她的心裡。她知道自己如果再不追上去,就要永遠失去老師了。
七年了,她從來沒有離開過老師。
小時候怕黑,老師抱著她睡覺。
老師握著她的手,教她習字;
老師叮囑廚房一定要她堅持吃早飯;
生病的時候,老師親自喂她吃藥、替她擦汗;
老師給她準備衣物,給她零花錢,表揚她的進步,呵斥她的錯誤,縱容她的撒嬌。
這種不斷放大的絕望和恐懼讓陸穎覺得自己的心口有一塊被人生生撕裂下來。老師就要不見了,就要被人綁走。她伸手去抓身邊計程車兵,伸腿去蹬她們,用盡全身力氣掙扎,如同瘋魔: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群該死的——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