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柳轉過首,朝對方笑道:“還挺快。”
顧墨晗懶洋洋地往角落一靠,嘴裡卻在抱怨:“那個姓尚的小子不過輸給我五百兩,模樣倒像剝下他一層皮似的。我正覺無趣,恰好你施來暗號,便尋藉口離開了。”景良作為貼身侍衛,自然武功高深,耳目靈通,即使稍縱即逝的聲響,他仍能不受琴音干擾,聽得一清二楚。
付柳搖頭喟笑,簡直拿眼前人沒轍:“再怎麼講,人家對你也是禮敬周全。一番好吃好喝,贏了人家錢,又有美人坐懷,偏偏你倒覺自己吃虧一樣。”
顧墨晗不以為意,看向面前可稱心腹的親密朋友,一縷溫笑自唇角緩緩延展:“阿柳,為何你跟在我身邊多年,每次說話卻要向著別人。”
付柳抬頭與他矚目,一張年輕淨秀的臉龐幾與柔和燈光融為一體。而斜歪坐在角落的男子,明明一身悠然隨意,可讓人放眼看去,卻覺乍亮滿廂,亦如恆出於世的璀鑽,無論出現哪裡,自有一掀塵世波瀾的絢耀光華。
“我可沒有偏袒誰,若說同情倒是有些。尚文飛這次賭輸,也算他幸運。”付柳連忙辯解。
顧墨晗靠幾支頤,不知想起什麼,唇邊那抹溫和倏化冷笑,恍凝寒雲覆陽:“他們這些人,不過一心想著從我身上撈好處阿柳你要知道,倘若沒有蕭家支援,沒有父皇寵愛,當皇子又怎樣?被人忽視,遭受冷落,就像五弟六弟那樣。如果有朝一日我失去所有,只怕他們翻臉無情,都把我當瘟神一樣避開。”
聽此,付柳微微一怔。他身為勳貴權臣之子,自幼進宮成為顧墨晗的伴讀。這麼多年過去,深知宮闈險惡,陰冷黑暗。同為至親手足,每個人卻在處心積慮地進行奪嫡之爭。直至最後,真情殆盡,誰更懂得暗施手腕,誰更善於偽裝掩飾,反成自己利益的最好保護。
付柳知道,眼前人並非心性涼薄,而經諸般事之後,他已看清生於皇家不可改變的命運,是以晦跡韜光。
或許,太子仍在,他可以避開宮闈爭鬥,只當個快快樂樂的王爺。
或許,蕭皇后仍在,他依然地位尊貴,不必蓄意偽裝。
予他來講,圍繞身邊的人皆如一團團尖銳鋒利的刺,對他探試,提防,別有居心。稍不留神,便會遍體鱗傷。
思及,付柳竟覺心頭一陣酸澀,無聲嘆息。
他半晌不言,神色漸轉黯然,顧墨晗便知對方又為自己的事胡思亂想,語氣頗有些無奈:“好了,你倒是說說,突然施暗號叫我出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經他提醒,付柳方神思抽回,忙從懷中取出一個藍色薄本,翻開來看。
顧墨晗見狀便覺不對勁,身子微微往後仰,警覺地皺起眉:“不會真有這麼多事?為何不等我回府再說?”
“等你回府?”這次輪到付柳笑得不冷不熱,“誰能料到你三殿下是不是又喝得爛醉如泥,或者一時興起,第二天就隨人遠遊去了。”
被對方逮著機會說,顧墨晗長指撫過雅眉,佯作沒聽清。
付柳莫可奈何一笑,切入正題:“今日朝中傳來訊息,皇帝已經下了聖旨,想必不出十日,那人即可抵京。”
顧墨晗略微沉吟,眉宇間無憂無喜,寂靜若谷:“此次他奉詔回京,一路上可說順利,相反二哥與四弟他們”黑夜似的眼眸微微眯起,其中一縷笑意恍若寒星逝過,卻是極冷,“或許該有的忙了。”
付柳點頭,彼此心照不宣。想象將來發生的一些沸事,已做好隔岸觀火的準備。
“那再說說下一件”撇此,付柳忽然換上一臉輕鬆,“上回贏走你古紋佩玉的許大公子,前幾日已經得到教訓。他深夜從紅春樓出來,路上還沒搞清怎麼回事,便被人平白無故打了一頓。身邊那幾名隨從也是一幫飯桶,喝得滿身醺醉,神智不清,最後與他們的主子皆被打得鼻青臉腫,連連求饒。”
雖沒親眼所見,但回想那位平日趾高氣昂的伯爵之子,也有跪地向人求饒的一日。便覺滑稽可笑。
“那些打的人呢?”顧墨晗低頭審視自己一雙優美修長,柔光下宛若玉雪冰魄般的手指。漫不經心地問。
付柳笑答:“不過是些討乞的粗魯漢子,只要有錢拿,什麼事不願做。況且有我們的人暗中監視,絕對不會鬧出人命。事後便連夜出城了。只怕他許大公子想報官,到時連個人影都找不到。”
顧墨晗不缺錢,可欲從他身上落好處的人也必須付出代價。況且誰不知道,他三殿下一向出手闊綽,即使輸掉大筆銀兩也一笑而過,絕不與人計較。那種背地裡搞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