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晗表情疑惑,低頭似竭力回想,可怎麼也想不起來。
張總管見狀趕緊轉過話題,讓人扶他進寢居休息。最後只剩翠菱鐵青著臉,跪在地上。
陽光燦爛,桃花滿紅,清池碧波之上,倒映著鵲兒在枝椏間上躥下跳,靈巧的身子,震落些許淡淡的粉紅花瓣,一時紛紛揚揚,半空、池面、地上,俱是豔麗地紅。
盛綻桃花樹下,一張小几,一席美人榻,慕半依正懶洋洋地倚在上面,品香茗,曬太陽。三個月的時光,轉眼即逝。而慕半依會每天如此,盡情享受下午茶的時光。
一張妍麗花容面朝天空,燦陽的暖照,讓她渾身泛起慵懶,整個人半寐半醒。
“真是春陽無限好,清風任逍遙”朱唇輕啟,正欲一番小慨。耳邊卻猛然響起翠菱近乎暴跳的聲音——
“小姐!”
慕半依抬起頭,眯著眼縫看到一張青白繃緊的臉龐,目光正含怨十足。
滿身倦意頓褪一半,慕半依唇角斜揚,用半哄半無奈的語調道:“翠菱,我知道的,你想讓我去柳池小亭彈琴,可撫琴本是一件清閒雅事,我不在自己的院子裡彈,偏偏要去離殿下寢居最近的地方。外人眼裡,我這是刻意而為,別有用心。別人既如此認為,又何況是玦王殿下?”
“可是”
“我知道,還有以情寄詩嘛。”慕半依邊說邊打個哈欠,“翠菱,如今我只是被沈相送給玦王的小小歌姬,連個妾都不是,現在我該做的事就是安守本分,殿下需要我的時候我會盡量討他歡心,不需要我的時候只需安安靜靜呆在幽町居就好。如果一味想著討寵,只怕物極必反。況且不過三個月而已,就算殿下看到情意綿綿的詩句,偶爾想起我,但圍繞他身邊的女子如雲,哪一個不會思慕他,哪一個沒有寫過情調詩詞?你以為小小的相思意,就會讓殿下為我感動嗎?相反,也許他會認為我是一名耐不住寂寞的女子,待日久天長,將會如何看我?”
“但是小姐”翠菱咬唇跺腳,“至少我們也該爭取,總不能日日無事可做啊。”
“爭取?”慕半依眼波飄睨,淺淺笑意在桃花陪襯下,竟勾出令人心悸的驚豔,“便是照你所說,裝成身體不適嗎?那你說我該是裝成肚子痛還是染上風寒?假如殿下得知訊息,真對我心生憐惜,派大夫來為我診斷怎麼辦?怕是隻有被揭穿的難堪。又或者你的意思是,讓我穿著單薄衣紗,在院內獨呆一個晚上嗎?”
“小姐,我不是”翠菱一時被對方噎得回不上話。之前她自作主張,到顧墨晗面前說小姐身體不適,倘若結果真如對方所說現在她反倒慶幸,顧墨晗當時完全沒有想起媚畫這個人。
“只是照這樣下去”翠菱仍焦躁萬分,“殿下就該真把小姐給忘了。”或許早已忘得一乾二淨了。
慕半依卻毫不在意地揮揮手,示意她別亂擔心:“如今我就住在王府,就在殿下的眼皮子底下,遲早有一天,他會想起我的。”
遲早有一天?是哪天?
看到榻上人滿不在乎,側身又昏昏欲睡的表情,一時間,翠菱忽然心集幽怨。
她怨,怨小姐在辰宴那夜,沒有好好把握住承寵的機會;她怨,怨風流好色的三殿下,喜新厭舊的速度如此之快;她更怨,自己不僅無能為力,偶爾還會胡思亂想,總覺得小姐,簡直跟變了個人似的
想到這兒,她不禁搖搖頭,重新整頓思緒,心中一絲怨意才逐漸消弭,同時眼底,浮現出深層的憂慮與愁悶——
“小姐,你難道忘記,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嗎?”
話音落下,翠菱的聲音聽去已極顯平靜,那是一種,輕細、淡緩,除她們二人之外,旁人再無法聞得的聲音。
她突然一本正經,慕半依卻以皓白雪腕輕輕支頭,意態慵懶,漫不經心地問:“什麼?”陽光穿透花枝,流瀉入眼,明明似睜非睜,然而其間,卻清晰逝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精亮。
第5章 細作
翠菱看她沐浴在暖色融光裡,神情懶洋仿沒聽清的樣子,不由一嘆,加重語氣道:“小姐,當初我們聽從沈相安排,一旦小姐成功進入王府,就要竭盡所能的去博取玦王歡心。”
原來
終於等到了。
慕半依面色不顯,心下卻百轉千回。
從最初一夜交談,以及翠菱數月來的表現,那種思慮、焦躁不安,難道僅是因她不受玦王寵愛的關係?
不,慕半依當然不認為如此簡單,可未免懷疑始終不做探問。這些日子她將自己關在幽町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