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從窗子裡灌進來,幾個女生在那裡聊天。臉上掛著37。5℃的表情,大約那裡的風也是這般溫度罷,只是抵達青戰這裡,已是零下了。
青戰覺得自己像是一根線,懸在風裡,被冷風吹得簌簌的。她多麼希望自己是一棵堅強的樹,可是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只覺得自己好累,想要找誰靠一靠,可是似乎誰都不可依靠。她覺得除了血緣,人是什麼都可以背叛的,她害怕自己一旦靠像誰,對方就會躲開,那樣只會摔得自己又痛又狼狽。然而對於她唯一信任的血親,在他們面前她始終都是堅強的,她怎麼能告訴他們,她的堅強都是偽裝呢?只有唯一的弦了。可他卻是弟弟。青戰常常想,倘若弦是哥哥該有多好。然而那始終是不可能的,即使弦再像一個哥哥,但事實就是事實。
她努力讓自己想一些溫暖輕鬆的事情:弦坐在鋼琴前彈琴,陽光落在地面上,落在鍵上,落在弦的臉上;球場上的尚澤汗溼了頭髮,突然轉過身來,臉上漾起明媚的笑容,努力地向球場這邊招手;飯桌上青戰波瀾不興地講夏步的笑話,尚澤噴飯,噴得夏步一臉;青戰舉起杯子喝水,夏步在對面扮鬼臉,意欲使青戰嗆到,結果青戰一口水噴出,亦是噴他一臉
青戰覺得那隻在寒冷的冬天到來之前收集陽光的老鼠是那樣的智慧。沒錯,有糧食和棉絮是不足以熬過寒冬的,還得為自己儲備些陽光,心中寒冷的時候拿出來溫暖一下。
——只是,司空青戰用了一隻憂傷的籃子來盛裝陽光。陽光都帶了些憂傷的味道。
風冷冷地從臉上走過,腳步很硬。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
[正文:第十四節]
竟然會有人想要曼珠沙華的畫,雖然在這種花的原產地之一——中國,曼珠沙華因其紅色而有吉祥喜慶的意思,華語是優美純潔,但畢竟是地獄之花,送人的話,總感覺不大好,之前店裡有這種花也不過是因為青戰家的花園裡有種,她拿來過幾支,金櫻子喜歡上了這種妖嬈的花。而在這個時節,店裡是沒有曼珠沙華的花的。
那個男人用手指頭戳著青戰用圓珠筆畫的曼珠沙華,說:“顏色要更豔麗,我要更有生命力的顏色,還有,不能用蟑螂花這種難聽的名字,就寫彼岸花,不要正楷的字,要用花體,寫得漂亮點。”完全是命令的口氣,毫不客氣。
他進店之後那頤指氣使的神色就讓青戰很是看不順眼,因此,就算那個男人在說,青戰也沒有理他。那男人便嚷道:“老闆!你沒有聽到嗎?”他顯然是把青戰當做是老闆了。金櫻子忙趕過來,笑著回覆說要看青戰的心情。那男人便火了,大聲質問金櫻子還要不要做生意。青戰站起來把門推開,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男人。那男人頓時下不來臺,金櫻子知道青戰的脾氣,心裡擔憂,臉上就明顯地寫著內心的想法。
就在那個男人將要發作時,青戰不疾不徐地說:“明天可以畫好,不過你不滿意我也沒辦法,我不是美術專業的。”
金櫻子很詫異青戰的話,她覺得青戰是不會妥協的。然而站在門口的司空青戰卻是面無表情,更看不出內心有何想法。
那男人又恢復了驕傲張狂的態度,走到門口特意扭頭看了青戰一眼,那一眼的意味很淺薄,只是明顯地瞧不起:“你不就是個窮開店的嗎?能有什麼能耐?”金櫻子很擔心地看著青戰,而青戰只是淡漠,一如既往的淡漠,無復其他。
“討厭的男人。這種男人,哪個女人會嫁給他!”金櫻子也很討厭那個男人。青戰卻從她身邊走過,道:“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像你這般幸福。”
金櫻子天真地歪過頭,彷彿在思考。——一點都不像個結了婚的女人。
曼珠沙華,學名:紅花石蒜。本是產於長江流域的植物,移栽到川上這個北方城市,在司空家的花園裡長得倒也開心。喜半陰,耐乾旱,適生於各類土壤。“地獄之花”,生命力真是很頑強呢。
青戰小心翼翼地從書架上取下畫夾,取出尚澤留給她的畫。尚澤的畫在色調上很極端,要麼是黑白灰的世界,要麼便大量使用妖豔如火的紅。一頁一頁唯美卻沉鬱的畫翻過,那幅《地獄》出現在眼前時,那妖豔的紅色一下子有力地衝擊了眼球。
一望無際的血紅的,燃燒的曼珠沙華在墨色的背景下像是憤怒的力量。黑暗縈繞著,舞動著,血海之中一個瘦弱渺小的身影,一襲白衣竟彷彿是難以救贖的罪惡。
尚澤是怎樣仔細地畫了那樣一雙眼睛?出離了憤怒的絕望,壓得過紅塵的荒涼。
青戰伸出纖細的手指,卻不敢撫上那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