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我的心,好嗎?”
祁樹禮的肝臟手術好似也一刻也延誤不得了,整天見他捂著胸口冷汗淋漓,醫院將他的手術安排在我和耿墨池婚禮後的第二天。此前,他一直往返於醫院做檢查。婚禮的瑣碎事宜都是米蘭和祁樹禮的手下在張羅,我整天守候著耿墨池,寸步不離。他還是每天兩支救命藥,停一支,他就無法繼續心跳。
彷彿是心靈的感召。
我忽然很想去看看那塊墓地。
沒有告訴任何人,在一個暮色沉沉的黃昏,趁著耿墨池入睡,我一個人來到凱瑞公園。墓地和凱瑞公園就隔了個山丘。非常幽靜的一片低矮的密林,走進去,滿眼盡是青蔥的草地,陽光透過樹葉照進來,一片生機勃勃,如果不是花草叢中那些林立的灰白的墓碑,誰也難想到這是個埋葬死者的長眠地。
我很容易就找到了耿墨池買下的那塊10019墓地。
果然是個雙人墓。寬大的碑石上有一邊寫著耿墨池的英文名字,另一邊是空著的,我知道,那是給他的愛人留的。他的愛人就是我!什麼時候才能將我的名字刻上去呢?真的要我在外面苦等幾十年?
起風了。
天空陰了下來。
我摩挲著冰冷的碑石,俯身將臉貼在上面,洶湧的眼淚滾落下來,瞬間消失不見,只留下斑駁的淚跡。不能想象,無法想象,他若真的躺進這黑暗的地下,我是否能信守對他的承諾,好好地活?何為好好地活?失去他,我如何能好好的?
終於是完了,我與他的一輩子。彷彿噩夢醒來一樣心悸,再也無力承受這一切,他已經耗盡了他的所有,卻仍放不心底最可憐的希冀,所以才想要我做他名正言順的妻,明明知道這已無實質的意義,卻還要堅持。
他這個人啊,就是固執得讓人心生憐憫,即便是燈盡油枯,即便是燃為灰燼,他仍死死拽著這可憐的愛情,彷彿他心裡汩汩流淌的不是血,而是一把火,給我一個光明的婚禮,自己卻沉入地獄,好像唯有如此我才是他的,完完全全都是他的。我們終於融在一起,此生此世都會在一起。
天色越來越暗,狂風捲起落葉,讓人以為末日已經來臨。我心裡惦記著醫院,不得不離開。哭得太久,視線很模糊。但我還是一眼就看到跟耿墨池的墓地毗鄰的一塊碑石上,赫然寫著一個熟悉的姓氏:FRANK。QIFRANK。QI?法蘭克?祁?!
我覺得轟然一聲,整個世界突然失聲。天空暗得要塌下來,而腳下像踩了棉花,開始有冷雨激在臉上,像是尖銳的釘子,一根根釘到太陽穴裡去。天與地旋轉個不停,我全身都在瑟瑟發抖,我冷得直髮抖,狂風一陣緊一陣地捲過來,身體內所有的暖意漸漸的散去,都讓冷風奪走。我本能地將手按在胸上,可是那裡像是突然裂開了一個口子,伴隨著劇烈的痛楚,有汩汩的血洶湧出來。我難以承受這前所未有的非人的折磨,什麼都是冷的,恍然回過神,天地還是在旋轉,我縮在冷風裡顫抖得沒有盡頭。
不會這麼巧!
一定不是真的。不是的。
我跌跌撞撞地狂奔下山,祁樹禮的黑人司機將我載回了醫院,病房裡空無一人,護士小姐說墨池又被送去搶救室了。我的身子一震,轉身就往搶救室跑,彷彿走在一片冰川上,腳下打滑,幾次跌倒在地。遠遠地看見搶救室門上的紅燈亮著,像死神的眼睛,透著冷漠和陰森,長長的走廊上站著祁樹禮、米蘭,還有另外幾個人。
祁樹禮連忙奔過來擁住搖晃著身子的我:“沒事,醫生正在搶救,他沒事”
米蘭走過來,也把手放在我顫抖的肩膀上。忍著淚,似乎想給我力量。這時搶救室的門突然被推開,Smith大夫疾步朝我們走來,英文說得太快,我就聽清了最後一句:
“Please prepare the funeral for him,he can not live over 48 hours。”
他要我們準備後事,墨池熬不過48小時?
我的心直直地墜下去,墜進望不見底的深淵裡,冷汗直往外冒。我扶著祁樹禮的臂膀,身子晃動得太厲害,眼前的走廊也在晃。
米蘭帶著哭腔低聲叫:“還有兩天就是婚禮啊!”
祁樹禮果斷地發話:“提前吧,提前到明天!”
“Oh,My God! Will he be ok to attend the wedding like that?”
Smith大夫聳聳肩,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