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除了偶爾的蟲鳴和細微的風聲,什麼都沒有。
也許真的是錯覺吧。
我舒了一口氣,放鬆下來,忽覺有什麼異樣。還未等反應過來,嘴巴已經被一把捂住!
“是我。”
簡短的兩個字,輕吐在我的耳畔,讓我心頭大震。
江楚賢?!
我不再掙扎,靜靜地躺臥著。那雙手猶疑了一下,試探著鬆開。
一絲血腥氣鑽入鼻翼。我回頭,看到江楚賢著一身玄衣,以肘支身,半跪在床邊。他左肩的姿勢特別奇怪。我伸手一摸,立刻感到粘稠的觸感。
他受傷了,而且傷勢不輕。我示意他靠過來一點,他沒有絲毫猶豫,便將身體挪至床上,閉上眼睛,臉色蒼白。
平日裡用香料製作的水迷煙,還剩下幾顆。我顧不得旁的,穿著寢衣,赤腳下地,躡手躡腳地從櫃子裡取出一顆水迷煙用茶水沾溼,扔到外廂。
之後,我在放水迷煙的匣子裡取出另外一顆藥丸,放入宮室中央的金猊獸爐。如此,我和江朝曦便都不會被水迷煙迷暈了。
宮外有一陣喧鬧聲,似是盔甲互擦的碰撞聲。看來這些大內侍衛循著找來了。
我們很有默契地靜靜待了一會。等到聲音完全遠去,我才起身拿出備好的紗布和藥粉,放到江楚賢面前,輕聲道:“好好包紮一下吧。”
他疲憊地睜開眼睛,用紗布沾了藥粉捂在傷口上,閉目養神,良久才喃喃道:“皇兄竟真的把詠絮宮賜給你了。”
我大為詫異,問:“詠絮宮有什麼特別嗎?”
江楚賢坐起身來,捂住傷口,喘了一口氣,道:“詠絮宮是我母后的寢宮。”
齊太妃?
我暗驚。因為入宮資歷尚淺,所以只知道當年齊太妃在發生巫蠱事件,並不知詠絮宮就是她的宮苑。
江楚賢溫然笑道:“沒事,你不要多想,你和母后有幾分相像,你住在這裡,我也能慰藉一些。”
南武帝寵愛齊太妃,甚至在發生了巫蠱之禍之後,他殺了數以萬計的人,也只是將她關入冷宮而已。甚至,時不時去冷宮裡看望她,讓齊太妃生下了江楚賢。
江楚賢甫一出生,看到的就是高牆萬仞的冷宮,所幸南武帝雖然將齊太妃打入冷宮,但對江楚賢的寵愛不減一分。只可惜這份寵愛終究沒有挽救齊太妃。十年後,南武帝終於厭倦了齊太妃,一道聖詔,便將她遣去相國寺清修。
我覷見江楚賢面上的傷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得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江楚賢垂眸不語。月光從旁邊映入,刻出他俊朗非凡的五官。我心知他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也不想再問,誰知他忽道:“來見一個人。”
我記起那張美若蓮花的臉,道:“是瓊妃吧?”
他平靜地看著我,笑了一笑,道:“你怎麼知道?”
我屈膝坐著,手臂往膝頭一彎抵著下巴,道:“上次宴席中,我和你出去說了一會話,結果被皇上的探子看到了。後來合跳漢宮秋月的時候,瓊妃對我說了一句‘下不為例’,我便知道你們之間不尋常。不過,這些都是猜測,真正讓我篤定的是瓊妃,她說她是你的人。”
江楚賢靜靜地聽著,彷彿這是一個與他無關的故事。他一直都是如此,翩翩佳公子,淡然出塵世。待我說到最後,他濃密的睫毛才一抖,接著他黯然道:“她真的這麼說?”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江楚賢若有所思道:“其實,讓你知道也無妨我和思言是青梅竹馬,兩心相許。南宮太傅是三朝元老,皇兄為了得到他的輔佐,便娶了思言,名正言順,君臨天下”
心有那麼一絲絲的痛,但再也不是那麼強烈。我有些傷感,問道:“那麼你今日進宮見她,被御林軍發現了?”
他點點頭道:“我實在是想見她!”
我淡淡道:“那我來猜猜看吧,你受制於皇上,有一部分也是因為瓊妃吧?”
他沒有回答,只靜靜地望著我。
我續道:“她的封號是‘瓊’,難道不是皇上在暗示你,她就仿若那月中嫦娥,只能看不能碰,也暗示著他為你守身如瓊玉,只要你為皇上辦事,有朝一日,皇上便把這塊美玉還給你?”
皇上對瓊妃表面上隆寵,但據我觀察,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麼親暱動作。瓊妃幫過我復寵,從她的言談舉止中看出,她彷彿真的對爭寵不是那麼上心。想來想去,唯一的可能是,瓊妃只是權衡江朝曦和江楚賢的籌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