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蘊秀在永和宮過得怎麼樣了,她的主子可不是她家親戚,又有誰來照料她呢?不過她的太爺爺好像是清太宗時期的武勳王舒穆祿楊古利,礙著這層關係,也不能怠慢了她,因為任何一個後宮裡的女人都並不僅僅是一個傳宗接代的工具,身後還牽扯著錯綜複雜的家族關係和或多或少的政治利益。
“姑娘,大阿哥來了,娘娘叫您過去。”嬤嬤的聲音響起。
“哎,好。我知道了。”趕忙答應,這裡可不是家裡,沒人會甘於看我的臉色。
我怎麼這麼苦命,別人穿越都能碰到像當皇帝的雍正,當怡親王的十三阿哥,當大將軍王的十四阿哥,再不濟碰上個老八,雖後來成了“阿其那”,但他也是叱吒風雲了幾年,我卻遇見了個被幽禁至死的大阿哥。
兒子給額娘請安,額娘吉祥!”一個雄渾的男聲響起,“兒子半路上碰到八弟也往額娘這兒來,就同他一道兒了。”大阿哥已是三十出頭的年紀,不愧是跟隨康熙久經沙場的人,舉止頗為英武豪邁,可我怎麼越看越覺得他相較於八阿哥,顯得太過粗魯了。
“老八給惠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八阿哥站在他的右後方,著一襲月白長袍,笑得溫和儒雅,果真如蘊秀所說的一樣,“人在身旁,如沐春風。”八阿哥小時候曾被惠妃撫養過一段時間,彼此間還算親厚。我站在惠妃身後輕輕地搖著扇子,一時間不禁有些痴了,恍神間,急忙掐了自己一把,人家是“朋友妻,不可欺。”到我這換成了“朋友夫,不可侮”,蘊秀看上的男人,我還是不要招惹的好。
“都來了啊,額娘這兒好久都沒有這麼熱鬧了,你們兄弟們為你皇阿瑪辦差,整日裡東奔西跑的,十天半個月的也不見個人影,我就想著啊,你們別是忘了我這個額娘了。”惠妃立刻就心花怒放了,拿帕子捂著嘴輕笑,那兩條流蘇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晃來晃去,看得我眼暈。不過笑的後果就是她的眼角又有幾條小皺紋跑了出來。
這滿屋子的難道不是人嗎?還嫌不夠熱鬧!這不是挺健談的嗎?和見我的態度大相徑庭。更加印證了我的猜想。大阿哥和八阿哥也都陪著她笑,不過是真心還是假意我就不得而知了。半晌,大阿哥止住了笑,轉入了正題,“額娘,兒子聽人說,舅舅家的表妹進了宮,被分到了額娘這兒,不知是哪一位。”他這訊息可真靈通!比順風耳還順風耳!
惠妃的臉立刻就耷拉下來了,又恢復了淡淡的語氣,“箐兒,過來給你大爺瞧瞧。”我向天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大爺?我還給你二大爺瞧瞧呢!你二大爺的!
我從惠妃身後走了出來,規規矩矩的跪下給面前的兩位爺行了個大禮,恭恭敬敬地地道:“奴婢筠筱給大阿哥、八阿哥請安!兩位爺吉祥!”這幾天沒幹別的,淨給人行禮請安了。
他盯了我一會兒,又用餘光窺視八阿哥的神色,若有所思地說,“倒是俊秀得緊,”膚淺!就會看人長相!可我依然抿著嘴笑笑,就當是應了。“有幾分當年舅舅的樣子,尤其是這眼睛,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原來我長得很像納蘭性德,以前倒是看過幾幅他的畫像,卻從沒想過與這張臉作作對比,原來遺傳是這麼奇妙的一件事!
“姑娘的名字起的雅緻,唐代錢起有‘黛葉輕筠綠,金花笑菊秋。’ 謝靈運的《過始寧墅》有‘白雲抱幽石,綠筱媚青漣’,‘筠’、‘筱’二字皆有竹,姑娘小字中有個‘箐’字,謝靈運的《山居賦》裡亦云‘石竹,本科叢大,以充屋榱,巨者竿挺之屬,細者無箐之流也。’恰也含竹,實屬妙哉!納蘭大人可謂是下了一番心思,想必也對姑娘疼愛有加。”還是八阿哥有思想有深度,最讓我引以為傲的就是這名字,納蘭性德好文采!
突然有種遇到知己的感覺,我抬起頭,緩緩地念出:“居而有竹,則幽簧拂窗,清氣滿院;竹影婆娑,姿態入畫,碧葉經冬不凋,清秀而又瀟灑。我最愛周天侯的《頌竹》:苦節憑自珍,雨過更無塵。歲寒論君子,碧綠織新春。”
明顯地感到他身體一震,但隨即又恢復了平靜,“筠筱姑娘才識淵博,必能人如其名,卓爾不群,超凡脫俗。”
“八阿哥謬讚了。奴婢閒來沒事念著玩而已,成不了氣候。”
“八弟,你知道我是一向瞧不上那些勞什子,文人墨客閒散慣了,附庸風雅來消磨時辰,你們卻為此津津樂道。”大阿哥是個粗人,只知道帶兵打仗,居然還組織了一個什麼‘大千歲黨’,妄圖爭奪皇位,要知道“開國易,守國難”,只會動刀動槍的,誰能服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