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承業便許他為臺輔之器,他本是文官,但後來吐蕃有變,朝中招募猛士拒邊,婁師德旋即應募,從軍西討,屢有戰功,後來高宗皇去世,武周篡位,使婁師德主管營田,積穀達數百萬斛,武周時候許多名臣皆遭廢棄或迫害,然婁師德因才幹極受武周賞識,因此嫉恨者甚眾。
當時他的弟弟出任代州時,婁師德特特告誡他凡事忍讓,其弟便道:“有人唾面,潔之乃已。”婁師德卻覺得仍舊不夠,所謂“未也,潔之,是違其怒,正使自幹耳”。便是唾面自乾一詞的來歷。
這個詞後世逐漸變成了不知羞恥與無恥之尤的同義,然起初卻是反映出婁師德胸襟之廣的。
元秀用婁師德來比較杜拂日,可見她對這杜家十二郎的印象之好。
魚烴不由暗自皺眉。
“五哥若是不信,何不召他進宮一試?”元秀趁機道。
豐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溫言道:“昨日在開化坊外,司徒王展家中女眷車馬忽然出了些問題,據說恰好被你碰見了?”
元秀本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正要隨口應個是,接著推薦杜拂日,卻瞥見豐淳身後魚烴一個勁的使眼色,復看豐淳面上似有笑意,眼神卻冷若寒冰,頓時打個寒戰,乖巧道:“臣妹只是恰逢其會,而且王家的馬車並未撞上來!”
“你若是喜歡出遊,朕幾時攔阻過你出宮?”豐淳翻臉好比翻書,臉色一沉,拍案大怒,“如此輕車簡從,就算不遇歹人,重五之日,道中車如流水,人比草木,你可知道每逢這等佳節長安、萬年兩縣會報上多少意外之事?”
“你離宮時說的什麼?端午惡日,欲為母后並八弟祈福!昨日宮中賜宴,皇后當眾贊你純孝嫻雅,妃嬪命婦一派附和之聲,結果才幾個時辰後你就從芙蓉園施施然觀舟回來,撞見了李夫人!”
“我見是李夫人所以並未停留就離開了,她未必瞧見了我。”元秀下意識的分辯了一句,卻被豐淳怒氣衝衝的打斷:“那麼你從芙蓉園裡出來時所搭乘的那個市井孩童呢?你可知他底細可知他來歷?若他乃是刺客,或欲對你不利,薛娘不在車中,連採藍采綠都不在,你打算怎麼辦?”
元秀悄悄瞥了眼他身後的魚烴,見對方正殺雞抹脖子的使著眼色叫她趕緊閉嘴,她立刻乖乖垂手站好,擺出恭敬的姿態聆訓。
魚烴這才大大鬆了口氣,看似恭順的低下了頭,只是嘴角卻抽了抽——那日元秀公主纏著豐淳替她拖下薛氏,豐淳焉能不知她所謂去清忘觀祈福只是個幌子?又豈能真的放任她把侍衛、貼身宮女,並薛氏全部丟下,只帶著於文融並一個小道童出去亂跑?
只怕這位阿家還不知道,清忘觀中那叫守真的道童,早在她還沒回宮時,就將元秀當日的經歷、一言一行,皆詳細整理,縛於信鴿腹下,送到了紫宸殿。
元秀剛剛回到珠鏡殿,這邊豐淳也才堪堪看完魚烴多低了低頭,免得叫元秀看到自己抑制不住上勾的嘴角。
那邊豐淳究竟心疼妹妹,將御案拍得震天響,如此聲勢,最後卻只罰元秀將《史記*袁盎晁錯列傳》抄寫十遍,又象徵性的罰了她一個月的例錢,便沉著臉叱道:“給朕回珠鏡殿去好生反省!”
元秀嘟了嘟嘴,想想確實自己不對,怏怏的應了個是,有氣無力的告退下去。
她一走,魚烴趕緊呈上一碗烏梅飲,豐淳抬手扯鬆了衣領,方才的怒氣卻消散得無影無蹤,反而露出一絲他這個年紀應有的戲謔之色:“那杜拂日當真如九娘說的這麼好?”
“回大家的話,奴也未見過,但其父杜丹棘當初英年早逝,頗使長安惋惜。”魚烴道,“杜丹棘在世之時,傳說工詩擅射,而且舉止風流,在長安的聲望不在如今的崔風物之下,杜家五房因他一人壓倒其餘諸支,那時候杜青棠卻是如今日的杜拂日一樣寂寂無名的。只是此人享壽不永,去世之時不過二十七歲,這杜拂日是他的遺腹子,平生從未見過其父,出生後不久,其母阿韋也因思念杜丹棘辭世,杜青棠便將他接到膝下撫養——若這杜拂日像杜丹棘,卻也擔當得起阿家的賞識。”
“這樣就好。”豐淳微哂,“雖然杜青棠只有兩女而無子嗣,衝著這杜拂日杜家五房唯一嗣子的身份,杜青棠便不可能不護著他,此人越出色,不僅杜青棠,整個杜氏也會為他出手”他一口飲盡了盞中烏梅飲,接過魚烴遞上的帕子擦了擦額角,“就是不知那賀夷簡在長安的膽子有多大?”
魚烴殷勤道:“奴這就把訊息傳給賀夷簡?”
“先不必。”豐淳搖了搖頭,“此刻九娘才和杜拂日見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