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想方設法地寬解他。
她問他,為什麼死人跟活人無法用語言溝通,甚至又是她在夢裡見到媽媽都不能說上話。
他就連哄帶騙地告訴她,但是死人跟死人可以溝通呀,等以後,你老了,也就能跟媽媽說話了。
她那時候很好騙,他一說,她就信了,而且表示,或許可以死死看。
他嚇得魂都快飛上天去了。什麼叫可以死死看?死了的人還能復生嗎?
怕她真會去做傻事,他半真半假地嚇唬她,人死以後是不能復生的。而且死人跟活人沒法交流,如果她早一步死掉,就不能再跟他一起釣魚、寫字、說話了。什麼都不能跟他在一起了。如果她老老實實地活到老,老死以後,他們就可以同葬一個墓穴,到地下去過跟現在一模一樣的日子。但如果她這麼早就死了的話,等到他老的話,指不定早就把她忘了。
他後來又騙她說,她媽媽已經去了很久了,說不定也已經把她給忘了。
然後他問她,還要死死看嗎?
書韻搖了搖頭。
從那以後,跟商懷桓同葬一個墓穴很長時間中成了書韻生活中的最大目標。
雖然那時候,她未必就懂得同葬一個墓穴的真正意思。
成長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一瞬之間長大就像是破繭成蝶的過程,短暫卻又精彩。
不是在一夜之間,沒有電光火石的驚天動地,書韻就那麼被長大了。
從那是開始,她真正意識到自己永永遠遠地失去了母親。也從那時候開始,她學會隱藏、算計、設局等步步為營,只是為了找出母親當年車禍的真正真相。
成長,有時候比死亡還可怕。
認識死亡的必然性,同樣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
思緒翻飛間,書韻已不知不覺鬆開了手。
商懷桓擰著咽喉緩喘了好一會兒,才終於從死亡邊緣徘徊回來。
意識到書韻可能真的有想過置他於死地。
要不是他忽然提起“同葬一個墓穴”也許這會兒,他都已經死亡了。
對他來說,心上人要置他於死地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商懷桓甩了甩頭,始終不願意承認卻又甩不去真實存在過的一切。
他轉過頭,猩紅的雙眼燃氣了火焰,粗魯地撕下自己睡袍的一角,五指張開,摞住書韻雙手,將她綁了起來。
凌書韻瞠圓了眼珠,卻還沒得及反抗,就又被他腳底下抽出來一條曾經用來拖車的繩索,將她送腳踝一路往上綁到了膝蓋上面。
他抽了很多的紙巾,塞進她的嘴裡,然後將她扔到車後座上。
他開著車駛出尹氏老宅,一手握著放線盤,一手拉著幫她的繩索。
他瘋了,那時候,她意識還很清靈。
。
後來,在她覺得自己呼吸困難到即將噎氣的時候,她隱約感覺,好像已經到達目的地了。
那是她最後一個隱約。
車門開啟的時候,商懷桓虛脫了似的,靠在車門上,連站都站不住,直接依著車門坐了下去。
莫弋斐從宅子裡飛奔出來,速度絕對趕得上飛機起飛時的碼數。
商懷桓在他家大門外把車停住,就連站的力氣都沒了。
那時候莫弋斐正給莫冉冉削一個蘋果。底下的人陳述時候沒有避開冉冉,冉冉心急地推了他一把,他刀子一偏割破了點皮。
卻連包紮都來不及。
要是他再遲一步出來的話,他的冉冉就要不顧腿上跳下床了。
莫弋斐連外套都沒來得及披上,大冷的冬天,又在大晚上,莫弋斐推了推僅僅披了件浴袍的商懷桓,問道:“怎麼回事?”
商懷桓氣得牙齒都在打顫,哪裡回答得了他的問題。
莫弋斐誤以為他是冷得打顫,在底下人遞過來衣服的一時間,好心地讓給了商懷桓。
卻被商懷桓醒了神,推著他的衣服,道:“她在車裡,把她綁到地下室裡去!”
“呃什麼?”
莫弋斐一時半會弄不清問題。
應該是,商懷桓要把凌書韻綁到他的地下室裡去吧?
莫弋斐猜奪著開啟後車門。
饒是手段如他,也被嚇了一跳。
書韻睜著眼睛,卻目光呆滯。
小臉漲得通紅,明顯地缺乏氧氣。
塞住她嘴巴的紙巾露在外面的也都已經被書韻的口水給浸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