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剛摘下來養在花瓶裡的梅枝未必就能綻放,但房間裡突然多出來的一捧鮮花,就跟他們劫後重生的開始一樣,充滿著朝氣。
黎池這才回憶起,房間裡,其實他剛剛經歷過的地方,都有擺上紅色的梅花。
中國人過年崇尚大紅,紅色,現在已經是國際上公認的中國紅,代表喜慶。
這次過年是他們在一起過的第五個新年,沒有了商懷瑛從中作梗,他們確然值得好好慶祝一番。
怪不得書韻要摘紅梅了。
秀園的梅樹是一半紅一半白栽種的,當初種下時,商懷瑛喜歡白、黎池喜歡紅,就各種了一半。
黎池指節分明、白希蒼勁的手指抿上梅枝上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側臉斜向已經脫掉外套鑽入被窩的書韻,問道:“想要過一個什麼樣的年?”
第五個新年,卻也有可能是他們的最後一個春節。
往年這時候,他們各各身不由己,黎池無法給她準備一個像樣的春節,今年恰逢他有時間,她又因為擔著重孝的名聲而不好鋪張過節。
天意弄巧,讓他們兩個人好好地過一個年,即便年後要一拍兩散,也要在分別之前,好好地團圓一回。
黎池總覺得這麼些年欠下書韻的良多,可是,這麼多年了,到底他欠了她多少,誰還能算得清楚?
第一年春節對書韻來說是最糟糕的,年前三個月她遭遇了重創,年前一個月被商門當奴役使喚,年前沒多久抑鬱症爆發她從商門二樓的飄窗下縱身躍下,年後傷還沒好全,她就被商懷瑛送去了精神病醫院。之後半年就差不多跟在地獄裡一樣,活著,是她的痛苦,卻只有活著,才能笑著走下去未來的人生。
最後一個春節,黎池希望,能夠讓她過一個想過的春節。
書韻彼時已經鑽到被窩裡了,她自從戒毒以後,午後的睏意就十分濃倦,有時候甚至午飯剛剛過去,她就能哈欠連連。
聽到黎池問她新年想怎麼過,書韻從被窩裡探出半個腦袋,手指捏在被角上,睜大眼睛問道:“什麼時候能下雪?”
“這個難說。”
風城所處的位置是江南以南的地界。倒也不是冬天不會下雪的地方。只是,因為這些年隨著全球氣溫的逐漸上升,下雪已經不是年年都能有的了。
“只是,咱們過年,跟下不下雪有什麼關係呢?”
下雪天裡縱然有很多好玩的事可以做,但是黎池更想要滿足書韻的是一個新年願望。他想要,補償她一個夢幻般的新年。
聽到黎池都說不一定會下雪,書韻耷拉下腦袋,失望地嘆氣道:“下午看到園子裡的紅梅都開了,我忽然想起了‘踏雪尋梅’這一折典故。我想著,新年可能爸爸們都要找我們的,就不能就咱兩個過個清淨的年了。如果年前能下一場血,我倆在這園子裡效仿古人‘踏雪尋梅’,想必也是別有一番滋味的。可惜了。除此之外,我想不出有什麼更好的過年的方法了。”
“這樣呀!”黎池凝向窗外的某處想了一想,“那你睡一覺,我去幫你問一問氣象部門,看今年什麼時候能下一場大雪。”
“呵呵。”書韻被他逗樂,“那好呀!”
睏意已經湧上來席捲了全身,書韻也懶得去刨問個究竟了。心下想著,雪什麼的能下就下吧,不能下,總歸有他在,這個年也不至於虧到哪裡去的。
人長到像她這般年紀的時候,過年比過生日更讓人感概歲月的匆匆,年華的易逝,能夠抓住眼前最美的就好,至於其他是什麼形式,她已經不再跟少女時代那麼熱衷了。
禮物什麼的,要不要無所謂,只要那人的心意送到就可以了。
。
這個下午一睡下去就沒有了時間觀念,書韻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她在夢裡實現了下午沒能實現的“踏雪尋梅”。
夢境中,白雪皚皚,大地一片蒼茫,遠處枝頭上的紅梅花迎風綻放,在一片白色中紅豔得跟火球似的。她還有黎池,分別從不同的地方踏著雪,深一腳淺一腳地一同尋向那火焰山似的紅梅群,直到兩人的手指一同探上同一根枝頭的時候,各自抬眼的瞬間才互相發現彼此。
彼此都穿了件鮮紅色的羽絨服,帽子裡面已經積上了雪花。
黎池看到書韻額前的劉海被風吹亂了些,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指為她整理了起來。
書韻看到黎池連眉眼、甚至鼻頭上都沾著雪花,細心地用手指輕柔地替他一一抹去令人寒嗦的雪珠子。
二人後來相擁到一塊,一同剪下一同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