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親手將自己的親人推到如此難堪的地步?她抬手抹了抹快要沁出的眼淚,暗想這樣無非是平白讓人看了笑話。
坐在一邊的祝靜素始終不曾說話,她開始不耐煩了,顧金綾永遠在原地兜兜轉轉,這樣下去,花上一夜也照舊毫無進展,不如先散了各自回去睡覺,明日再說也不遲。但她偏不出言阻止,正這樣胡思亂想著,只聽祝錦溫和地說道,“銀綾妹妹是自家姐妹,若是換作金綾妹妹,有人這般質疑你,我也會站出來維護的。”一句話,堵得顧金綾無話可說。
“金綾姐姐,不如我們先各自散了,姐妹們都乏了,明日再說也不遲。”魯浣紗終於站出來以主人家的身份說道。顧金綾捏著扇子,勉力一笑,“這樣也好。”她實在已經無計可施了。
魯浣紗身邊的湖白輕輕舒了一口氣。
綢兒的屍體便留在了一間空房裡,魯浣紗派了不知情的小廝在門口看守著。
湖白與魯浣紗一起走在環山長廊上,滿月正是豐盈,灑了漫天銀輝在大地之上,走到長廊中央,湖白見欄杆上一枝紅杏斜斜倚來,月光之下,疏影漆黑,橫斜逸出。
魯浣紗忽然指著遠處,“姐姐,你看。”
湖白望過去,只見一汪湖水,浩大的月亮沉沉墜在黑漆漆的夜空裡,彷彿就要沉入水中。她心裡打了個突,沉月,沉月,又想到魯浣紗方才摸到的花籤,“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這是戰爭之詩,據說詩中參加戰爭的軍隊全軍覆沒,魯府又發生一樁毒殺案,種種不詳。她停下腳步,“妹妹,我們在這裡坐一會兒再回去。”
魯浣紗轉頭,只見湖白坐在一枝杏花邊上,月色灑滿長廊,她一身素裝,長裙曳地。朦朧月光裡細眉大眼,臉頰雪白,薄唇微抿,此時正神情惆悵地望著天際的圓月。
她走過去,“姐姐是在想綢兒姐姐的事嗎?”
湖白輕輕“嗯”了一聲,“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卻又難以找出破綻,或許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
她一邊說著,一邊拂開欄杆上的杏花枝,視線落在山腳下魯宅重重院落裡。魯浣紗皺眉,“若是早有預謀,又怎麼會如此巧合,那個人又不能預料到會有人傳酒給綢兒姐姐”她忽然頓住,“這花籤,似乎是靜姐姐帶來的。”
湖白沒有說話,因為這時候無論說什麼,都會把魯浣紗的思路引向連她自己都不能預料的方向。她之所以說這起毒殺事件是有預謀的,是因為一般人不會隨身帶著劇毒之物。
越往深處細想,牽連的人也就越多。
杏花樹下,只見祝錦修長的身影漫步而來,他獨自走在一條青石小道上,身影蕭索。魯浣紗也看到了,剛要出聲叫他,湖白拉住她,“噓,你看。”只見小道轉彎正靜靜地站著一個雪白衣衫女子。
月光下,這女子彷彿午夜幽靈。
魯浣紗慢慢睜大眼睛,“是銀綾姐姐!”
祝錦停下腳步,兩個人面對面遙遙相望,然後祝錦走過去,站在顧銀綾面前。隔得太遠,魯浣紗聽不到他們說了什麼。顧銀綾抬起手,翹起腳尖捂住了祝錦的嘴唇。她似乎在哭,又不讓祝錦再說下去,最後祝錦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兩個人靜靜地站在月光下,良久。
魯浣紗虛脫般地轉過身,坐在欄杆邊上捂著自己的心口,面上一會兒驚詫,一會兒憤慨,“二表哥,二表哥和銀綾姐姐,怎麼能”湖白站起來,在魯浣紗面前蹲下,聽她說話,“綢兒姐姐才剛死,他怎能就跟別人花前月下了!”她又想到祝錦說綢兒對他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已,“那當初,他為何要娶綢兒姐姐?我想不明白!”
湖白默默地聽著,然後抓住魯浣紗的手腕,“妹妹,很多事不能光看表面,你若執意要查出真相,到時難免會身不由己地牽涉其中,你,你還是放棄吧。”
魯浣紗瞪眼看她,“姐姐,你怎麼了?綢兒姐姐枉死,她既沒有父母也沒有兄弟姐妹,如果連我們也不給她做主,誰還可以?”月光流瀉而下,照在魯浣紗那張略顯英挺的臉上,湖白忽然想到小時她說的,要是自己是男兒身多好,她若為男兒身,想必是行走江湖的仗義俠客。她微嘆一口氣,“那妹妹,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魯浣紗見她話中有異,連忙問道。
湖白站起來,將她也拉起來,“我又不是通曉人心的神仙,怎麼會知道什麼。我們回去吧。”
她雖不能通曉人心,看清局勢的能力卻是有的。
自從綢兒再次踏入魯府,殺機便已四處埋伏。一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