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負了他愛的婦人,又負了愛他的婦人,是以鬼神不再相佑,定要他日日受這錐心之疼,方抵他昔日之錯。
九層土臺上微風輕拂,堪堪進入秋季的時節,便是霧氣也如金色一般,在淺淺的陽光中變幻。
南宮柳便是閉著雙眸,在他腦海中慢慢變得清晰的婦人的面容,一個雙眸明亮,一個輕鎖深愁,無論是哪一個,俱讓他的心生生難受
番外 之—— 南侯質子
近四個月的小兒,已經會看人臉色,與人呀呀細語了。舒殢殩獍
鍾無雙望著懷中甚是若人愛憐的小兒,忍不住湊下臉去,在他的小臉上狠狠地親了一口。
懷中小兒高興地呀呀亂叫,手舞足蹈,甚是歡喜。
乳母走上前來,輕笑道:“娘娘,寶貝該進食小憩了,請讓奴婢照應罷。”
鍾無雙再在小兒臉上狠狠親了一口,這才戀戀不捨地放手讓乳母接了過去甾。
“娘娘,南王求見。”
侍婢小聲在殿外請求,鍾無雙一怔,隨即抬頭。
殿門外,南宮柳正痴痴地望來銅。
他痴痴地,一瞬不瞬地盯著她。那目光,彷彿是想把鍾無雙的影子烙到靈魂深處,
片刻的愕然之後,鍾無雙隨即明白,南宮柳得以入後苑謹見,必然是得了司馬宣應允的。
當下,她揚頭淺笑,朝南宮柳盈盈一福,輕聲道:“南王。”
直到這時候,南宮柳似被鍾無雙那一聲“南王”所驚,瞬間回過神來。
他似有若無地將目光從鍾無雙面上移開,轉向一旁乳母手中抱著的小兒身上。
鍾無雙領會,頷示意乳母抱著小兒靠近他,讓他細看。
乳母領會其意,抱著小兒走到南宮柳面前。
南宮柳緊緊地,貪婪地盯著乳母懷中的小兒,他的薄唇抿了又抿,瞬間,便溼了眼眶。
少頃,他哽咽的聲音傳來:“此兒名寶貝?”
鍾無雙只覺得喉嚨澀,輕聲回道:“寶貝乃我為大子所取乳名,意為如珍似寶之意。你為他父,還須你為他親賜正名。”
似為掩飾自己的失控,南宮柳嗖然低下頭去。
他靜靜地不再出聲。
鍾無雙知道他的情緒正處於激動之中,現在低著頭,一是調適自己的情緒,另一則也是唯恐自己的失態之舉讓旁人看到。
悉知他心意的鐘無雙自乳母手中接過小兒,頷示意眾人退下。
直到殿裡再沒有別人,南宮柳方抬起頭來。
他雙目微紅,目中盡是感激。
鍾無雙方將小兒輕輕放入他的懷中,南宮柳即時小心地,笨拙地緊緊抱住。
許是血濃於水,小兒一入他的懷中,便嘻嘻而笑,張著小嘴,露出粉嫩的牙床,不住撅起小嘴衝南宮柳呀呀而語,竟似有許多話要對他說一般。
便是素來淡然的南宮柳,彼時終是不忍落下男兒淚來。
鍾無雙靜靜地看著這一幕,亦是胸中澀。
她緩緩向南宮柳盈盈一福,輕軟而堅定地說道:“無雙與皇后雖相識時日不長,然,卻惺惺相惜。然而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皇后被流矢所傷至死,無雙難辭其咎。”
南宮柳緩緩交目光自懷中小兒身上移開,直直地朝鐘無雙望來。
目光中,隱隱有著痴迷跟無邊苦澀。
“如若不是我貿然出兵,楚佩她亦不至死。”他直盯了好一會,才低低地說道:“此事怨不得你。”
他的聲音,沙啞無比,悲傷無力。
鍾無雙溫柔地看著他,聽到他聲音中的苦楚,她不由心裡也替他難受。
未幾,她終是輕聲解釋道:“南國內政未穩,外與例強為敵,終非善事。是以,無雙出此下策,將大子扣留北國,換南國喘息的機會。”
猶自望著懷中小兒怔怔不語的南宮柳沉默良久,方緩緩點頭,“我知”
“無雙以為,大子其時留在北國,較之他在南國更為安全。”
望著聲音哽咽得說不出話來的南宮柳,鍾無雙又鄭重保證道:“南王儘管放心,無雙在此立誓,大子留在北國之際,必然傾盡心力照顧他成人。日後,待得南國大局已穩,無雙便讓他歸國,繼承諸君之位。”
南宮柳認真聽著鍾無雙的話,只是點頭。
這個傾盡一世風華的男人,其時臉上,只餘悲傷。
他認真地盯著懷中的小兒,不捨得眨了眨眼,似要努力地把他刻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