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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宣採納了鍾無雙的意見,決定派使臣前往南國招撫。
盿公自告奮勇地前往,半月之後便有飛鴿傳書而來。
南宮柳,他終是同意了司馬宣的條件,願意遵從北國為當世霸主,並將南侯大子留在北國作為質子,以障顯其對北國的臣服之心。
三月之後,天下諸侯,果然如期前往北國。
其實這種時候,北國是為當世霸主,已是必然之事。
是以,簡單的商議過後,北王稱霸,召告天下,一切儀式,全然在意料中地,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前方宮殿中的樂聲隱隱傳來,鍾無雙靜立在鏡前,由著侍婢將錦衣層層地加在身上,擺開雙臂,由著侍婢替她仔細結帶。
無意間
抬頭,只見鏡中裡面的人云鬢高綰,氤氳的光澤中,衣裳上的紋飾如流雲般綺麗。三個月的身孕,尚不顯山露水。寬大的袍服下,鍾無雙的手心隱隱有著汗漬。
雖然早已是婦人之身,雖然跟司馬宣已然在一起生活了不少時日,但是,在今天這種特殊的日子裡,鍾無雙仍然不無緊張,恍若少女。
寺人匆忙來報,說是吉時已到,請娘娘前往九層土臺。
著裝完畢的鐘無雙在侍婢的簇擁下前往九層土臺,在絃樂聲聲中,在眾人的打量中,驚呆中,一步一步,拾級而上。
她的腰背挺得筆直,身姿如玉,一步一步走得特別堅定。
九層土臺上的司馬宣目光在鍾無雙的身上微微停住,倏而光采煥然。
火紅的衣袍,襯得鍾無雙原本便豔麗的五官傾世無雙。
那雙往日曾經狡黠靈動的雙目,現下已然歸於沉靜,注滿了款款深情,宛如墨玉,睿智,內斂。卻又在與司馬宣對視之間,漾起如水般的柔情。
司馬宣看向她的目光,不無喜悅,然而更多的卻是驕傲。
他的婦人,是如此的與眾不同。當世之中,再無其二!
當世之中,也只有鍾無雙這個婦人,才足以站在他司馬宣的身邊,同受各方諸侯朝拜!
同受萬民景仰!
深情相望的司馬宣與鍾無雙,自然不會留意到,此時,在眾諸侯中,靜靜地站著一個白色的身影。
那身影欣長清瘦,一襲白袍隨風而蕩,在眾諸侯中,顯得如此低調,卻又如此不凡。
那人就是南宮柳。
自鍾無雙出現的那一刻起,他便遠遠地站在人群中,痴痴地看著她,看著她
直到鍾無雙含著淺笑,溫婉地向司馬宣伸出手時,他終是慢慢垂眸,重重地閉上了雙眼。
原以為自己心中早就千帆過盡,不再會痛。誰知,事到臨頭,南宮柳仍是無法面對。
九層土臺上,司儀高聲唱出吉詞,周圍的喧譁聲頓時壓了下去。為了避免自己臉上流露出太多不應該的悲傷,南宮柳一直垂目而立,恍若石像。
鐘磬的輕撞聲一下一下地傳來,卻似全然擊打在南宮柳的心上,讓他一度以為已經死去心,又鮮血沐沐地變得猙獰可怖,痛得讓他揪心。
在那種揪心的疼痛中,南宮柳木然地想道:曾經他以為,在朝堂盡心國事,得天下稱賢,身後子孫盈室,此生便是無憾終身。現如今,愛他之人已然抱憾而死,他愛之人已然嫁作他人為婦。想他營營汲汲這許久以來,終是越來越覺得活著沒有什麼意味了。
恍然間,南宮柳的眼前,又浮現出楚佩不無幽怨的雙眼,似嗔似怨。
嗖然睜開雙眼,恍惚中的南宮柳這才驟然發現,適才的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幻覺罷了。
九層土臺之上,諸般儀式已畢。
望著幸福相擁的兩人,南宮柳不無苦澀地想到:如若當初自己依了鍾無雙,放下國事,與她攜手遠走天涯,其時,又會是怎樣一番境地?
如若自己當初不前往中山氏求娶,楚佩她如今,又會是怎樣一番境地?
然而,世間之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便是他現在後悔莫及,亦是無用之事。
過往種種,沉甸甸的直壓得南宮柳喘不過氣來。
他每望一眼遠處幸福相擁的兩人,心裡便要痛上一分。
他每每想起鍾無雙,不過一刻,楚佩那雙不無幽怨的雙眸,亦會如影相隨一般地浮上他的心頭,南宮柳的心,便又要愧上幾分。
自從楚佩去了之後,南宮柳便日日在這種負疚中煎熬度日,沒有一刻可得安寧。
最近他總是忍不住想,因他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