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華知他擔心師父安危,略一尋思,還未發問,妖婦已先說道:“我們有一人見你師父昨晚獨立水邊,直到天明,已生疑心,只因知他無什法力,又未見有別的動作,不值計較,也就放開。誰知當時有事,稍為疏忽,不曾上前盤問,也未見他回觀,便自離開。後來我師父回來聞說此事,忙來尋他,人竟未回觀內。料定看出我們形跡,出去尋人與我們作對,早晚仍要回觀,便命先見他的人在水邊守候,相機行事,如考查出是無心之舉,也就作罷。到了夜間,我師父和幾個同道正要起身,他忽迴轉,這才看出他也會一點尋常法術,越發疑心。等他上岸時,守候的人故意突然出現,攔路盤間。他以為馬腳敗露,心裡一驚,身上立有神光現出。經此一來,情虛可知。立時將他擒往偏院盤問;始終不吐實話。依我師父,本想殺卻。一則是我在旁苦勸;二則他有神光護體,人雖被擒,急切間卻難傷他性命。大家又忙著要走。他雖出外尋人,不知尋著也未。他雖無什法力,所約的人就來,也不會高明,到底不可不防,留在偏院,恐被來人覺察,萬一是個能手,我法力也有限,豈不吃虧?除我以外,又都非走不可。於是送往後山,封禁舊居崖洞以內。令我在側用法力逼他吐實,並用陰火煉化他的神光。我因獨居無聊,又不願和尋常老道士作對,想乘師父不在,約你去往偏院飲酒同玩,不料會被仙姑捉住,悔已無及。你如代我求情,請仙姑饒命,我必引往後山,將你師父放出如何?”
綠華聞言,暗想:“如在觀中處治妖婦,好些不妥。不如先救了史涵虛,就在後山崖洞盤問妖婦詳情,眾妖人何故離開。事要縝密。”便告之另一道童,令其守口,不許吐露。自帶秋月,夾了妖婦,同往後山飛去。妖婦見事已至此,只得指明地點,撤去掩封洞口的禁制,引了進去。
那崖洞共只兩三丈寬深,就著原有鍾乳,分作兩間石室。地上石筍甚多,洞頂奇石鐘乳略略下垂,容身之處不多。出口是個裂縫,高不過丈。內裡不透天光,景極幽暗。
外間一塊大石上面設有法壇,壇上分立著大小四十幾面幡幢,煙霧迷濛,時有碧光鬼火隱現變滅,徐徐閃動。頂當中一盞神燈,共有七個燈光,化作七股黑煙,上升七八尺高,方始發出茶杯大小七團火光,碧焰熒熒,不住升沉浮動,照得全洞皆成綠色。鬼氣森森,冷侵肌發,置身其間,如遊鬼蜮。綠華見已不是上次妖道所居洞窟,正在留意觀察。秋月一眼瞧見裡問焰光閃閃,探頭一看,正是師父史涵虛,跌坐地上,四周時有一條條的碧影,長鞭也似連肩搭背挨次打到。環身起有一圈妖火圍住,高只尺許,不時冒起,朝人撲去。
史涵虛坐在圈內,狀似入定,火光鞭影快到身上,便有一片光華騰起,將其格退。
秋月見狀,急喚了聲“師父”,便要朝前撲去。綠華忙喝:“且慢上前,你師父已被魔法禁制,身受鬼鞭陰火酷刑。此時因是無人主持,又有靈符護身,看不出它的厲害。魔法未破以前,怎可接近?就有我在此,一樣也吃現虧。一會便可脫身,忙他作甚?”秋月只得停住。因連喚師父,不聽答應,心中憂疑,回顧妖婦隨立在側,憤無可洩,轉身過去,迎面一個嘴巴,底下便是一腳。
妖婦被打,順口流血,哭道:“你師父又不是我害的,他們叫我代用法力拷間,我見他年老可憐,心還不忍。他們才去,我便停手,只拿好話勸他。不信你問,就知道了。”說時,綠華已命秋月住手,向妖婦問道:“我看史道友所受禁制與壇上妖法同一路數,如有關聯,可速供出實話,免受酷刑。”妖婦忍淚答道:“壇上七煞修羅大法,原為取那湖底神鍾而設,準備移山之用,此時尚未成功。日前他們看出事情太難,已不打算使用,本想撤去。因有人說此法也曾費過些心力,將要煉成,撤去可惜,事尚難料,也許到日仇敵闖來作梗,不如姑且留下,可備萬一之用。史觀主所受禁制,雖是一人所為,與這法壇卻無關聯。走時全交與我代為主持,你如放我,他當時便可脫身了。”綠華笑道:“我本心將你殺死,既已悔悟,如將邪法收去,放了史觀主,我便放你逃生,如何?”妖婦大喜應諾。
綠華又問道:“這法壇你也能破麼?”妖婦恐綠華以此要挾,發急道:“這個不比史觀主的禁制,雖有他們傳授,法物也在我的手內,我怎有這麼大法力?望乞仙姑憐鑑。”綠華笑道:“我也知你不能,但我知竹山教下妖人多是疑忌兇殘,不論親疏,犯了他惡,一體殺戮。我如將妖法全數破去,你見了妖道,還可分說,偏我又無此法力。
妖道回來,見別的妖法全是原樣,只史觀主逃走,而破法行徑又決非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