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脾氣竟然比他還犟,又是個急躁的,因此為人坦誠,但心中亮堂,是是非非明鏡兒似的。所以葉家家大業大,她也照樣能把這個家治理得井井有條,免了葉脩名的後顧之憂與。
葉脩名對自己髮妻的感情是很深厚的,看到妻子病重,也就沒心思與方秀清抬槓,請了幾天假回家照顧病人。
老太太病因是夏天吃錯了東西,又著了風,因此渾身都不痛快了。其實最根本的病因,大家也心照不宣,人年紀大了,身子骨大不如前,稍有個頭疼腦熱的,便容易一病不起。正如風中殘燭,明滅只在一瞬間。
葉 蓁蓁也很快聽說了祖母的病情。她十分敬愛自己這位祖母,小時候犯了錯,往祖母跟前哭一哭,父親便不敢再罰她,百試百靈,她的那些哥哥們是沒有這個待遇的。 後來雖長大成人,在祖母面前卻總還是個小孩子,可以盡情兒地撒嬌耍無賴。此時聽說祖母病重,葉蓁蓁心中焦急,雖人還在宮中,心早已飛回到祖母身邊。
紀無咎見她茶飯不思,便寬慰她道,“朕已派了宮中最好的太醫前去為老夫人診治,她應該無甚兇險,你不要太擔心。不然好了一個,又倒下一個,可如何是好。”
葉蓁蓁呆呆地點了點頭。
紀無咎嘆了口氣,“你還是回去探望一下吧,別說朕不近人情。”他倒不是不願讓葉蓁蓁省親,就是怕這女人一去多日不歸,忘了想他。
葉蓁蓁得了紀無咎的旨,當天便打點東西回了葉府。
因走得急,葉蓁蓁未來得及知會家裡。葉府上下一見皇后降臨,忙了個人仰馬翻,主子們紛紛來給皇后磕頭請安。雖然是自家府裡出去的女孩兒,但是現在金尊玉貴的,禮不可廢,他們得給她行君臣之禮。
葉蓁蓁未見祖母,先見到祖父,便已經忍不住滾下眼淚來。爺爺的精神有些萎頓,面色憔悴了許多,也沒了往日裡寶刀未老的精神頭兒,鬢間髮絲幾乎全白。他要給葉蓁蓁磕頭,膝蓋方一屈下,葉蓁蓁便將他攙扶起來,“先生不必多禮,老夫人現下病情如何?”
“身上還在發熱,這幾日吃下的東西全吐了,”葉脩名一邊答話一邊搖了搖頭,眼圈發紅,“方才聽說皇后駕到,她有了些精神,掙扎著想要起身來拜見您。”
“快帶我去見她。”
葉脩名領著葉蓁蓁來到臥房,房內瀰漫著一股藥氣。床上老婦人見到來人,坐起身叫了聲“皇后”,葉蓁蓁已搶先一步將她按回到床上,“奶奶!”
祖 孫二人相見,均落下眼淚。葉脩名留她二人說體己話,自己退出房間。出來之後,他無所事事,便在院中海棠樹下來回踱著步。海棠樹半枯半榮,枯的那一邊兒是從 今年春天起沒發芽,當時他就覺得不好,沒想到竟應在這上面了。他對著那半樹枝繁葉茂的海棠,回想著太醫謹慎的說辭,突然就有些心灰意冷了。自己這多半輩 子,一直有她陪著,倘若她突然去了,他真不知該如何是好。轉念又一想,兩人這一生白頭偕老,兒孫滿堂,又得了大富大貴,也算值了。她先他一步走也好,如果 不能同時死去,必然會有一人留下來傷心度日,他寧願那個人是他。
想到這裡,他悠悠嘆了口氣。人這一生,數十載只在眨眼之間,功名利祿真如浮塵,只這一生陪伴的人,才是你從生到死的牽掛。
葉蓁蓁陪祖母說了會兒話,逗她笑了一回,見她精神還好,便勸著吃了些藥,安撫著她睡下了。
接 下來,葉蓁蓁就在葉府長住下來了。她也聽說了太醫的意思,知道祖母撐不撐得下去也不好說,她的心便跟著吊起來了,一刻也不想離開。就算真的不行了,也 該讓她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有她最疼愛的孫女陪著。葉蓁蓁本意是想親自侍奉湯藥的,但葉脩名考慮到她身份太過金貴,倘若屈尊降貴地來照顧夫人,反而會折煞夫 人,因此只讓她每日陪病人說說話,哄一鬨她。
葉脩名還專門遞了個摺子跟紀無咎說這個事:你老婆在照顧我老婆,大概過些時日才能回去。
紀無咎看到摺子,苦笑一聲果然不出我所料。要說皇后跑到孃家一住好多天,這實在不合體統,奈何眼前的情況有些特殊,葉脩名的面子本來就比尋常人大上幾圈,他又捨不得蓁蓁難過,因此現在也不管體統不體統的,點頭應了。
朝堂上沒了葉脩名挑刺兒使絆子,方秀清反倒有些獨孤求敗的落寞。
紀 無咎也落寞——老婆不在跟前,能不落寞嗎。他住在乾清宮裡,乾清宮冷冷清清的;移駕到坤寧宮,坤寧宮依然冷冷清清的。晚上,他睡在她的床上,心中愈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