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秋蘭笑道:“話雖如此,究竟是皇上親口賞下的更稀罕些,能見皇上的心意,也是個好彩頭。”蕭清婉笑了笑,正欲出言,廊下的宮人又進來報道:“孫才人、李才人、王美人來與娘娘請安。”蕭清婉蹙眉道:“這不早不晚,她們走來做什麼?本宮病了這一向,也不見她們殷勤!”說著,心念微轉,已然明瞭,便冷笑道:“這些人怕惹晦氣,除卻晨昏定省的定例那是不能違背,平日是打死不肯來這兒的。近日想必是看皇上又待本宮好了,生恐本宮這個皇后病好起來時,就要同她們算賬。她們卻忘了,即便皇帝不待見本宮,本宮要發落幾個低位嬪妃,那也沒什麼難處!”
穆秋蘭看皇后動氣,恐她病又重起來,連忙說道:“娘娘若嫌厭煩,奴婢打發了她們就是。玩意兒一般的東西,娘娘也不必同她們動氣。”蕭清婉笑道:“要本宮動氣,她們也配?”
說著話,那藥效發作起來,她只覺睡魔來襲,昏昏沉沉,雙目一闔,重又睡了過去。青鶯、明月替她蓋了被子,放下帳子,守在床畔。穆秋蘭便走去打發了那幾個宮嬪。
自此之後,贏烈但凡下朝,便往坤寧宮來,與蕭清婉朝夕相伴,行動坐臥皆在一處。甚而連奏章上的事,也講與蕭清婉聽,再不曾有半絲避諱。有時蕭清婉覺不好,拿話相勸,他卻不肯聽從,仍執意如此。又恐蕭清婉病中煩悶,常想了法子哄她開心。蕭清婉也不好只顧冷面相對,漸漸有所轉圜。
時日匆匆,轉瞬已是四月天氣,春寒褪盡,氣候溫和。蕭清婉那病症已好了大半,除卻間或咳嗽兩聲,再沒什麼症狀。
這日,正當清和天氣,日白風清,天溫水暖,蕭清婉在屋裡悶的久了,今日看天不錯,便走到院裡來散心。一眾宮人百般怕她著涼,又張羅著尋斗篷、披襖出來。蕭清婉笑道:“哪裡就嬌氣到這個地步了,何況已是這個時候,再穿上那些個,不倫不類的,白叫人看笑話。”穆秋蘭卻唯恐皇帝知道了又生嗔怒,終究還是拿了件斗篷與蕭清婉披了。
當下,眾人擁著皇后走到院中,眼見萬物吐新,草木萌芽,那庭前花圃裡的牡丹也才長滿了葉子,蕭清婉不由笑道:“今年不好,這些草木也是觸黴頭,早早的綠了,卻又遭了場春寒。園子裡的桃花已然開了,又生生的給打了下去,這場春寒過了,不知凍死多少呢。今年的牡丹,只怕也要晚開了。”春雨在後頭捧著茶碗,插口笑道:“娘娘說的是,奴婢昨兒聽花房的人說,御花園當差的沒留神,竟讓那茉莉給凍死了兩株,捱了好一頓罰呢。”蕭清婉聽了,只一笑置之。穆秋蘭卻道:“這牡丹倒會湊趣兒,正給娘娘送彩頭呢。知道坤寧宮裡今年的冰要化,索性就晚了花期,等著娘娘呢。”蕭清婉知她話中所指,然而這言語聽在耳裡倒也舒心,也就沒言語。
眾人遊了一回院子,時下樹才綠,花未開,也沒什麼好看。正在無趣之時,蕭清婉忽然憶起原先養在廊下的魚,便走去觀看。
那缸子倒還放在原處,缸裡的幾尾紅魚已被玉秀養的肥碩無比,正搖首擺尾歡游水中。蕭清婉探頭看了一回,如春蔥樣的食指在缸上敲了兩下,便說道:“這魚好似多了兩尾?”跟著的春雨聽見,噗嗤一聲笑了,說道:“娘娘這話說的,便是娘娘進宮這兩年,也生下兩個孩子了。這些魚又不是死的,自然也會有生養了。”絳紫也說道:“娘娘是忘了,這魚兩年間也下了不少苗子,咱們宮裡養不下,送了幾尾到鍾粹宮去。德妃娘娘、武貴儀、周淑容那邊,也送了些。下剩的,實在沒地方放,就給放到太液池了。”
蕭清婉這才憶起似有這些舊事,便笑道:“才多少時候,本宮的記性竟這樣差了。”春雨伶俐道:“娘娘的記性是再好沒有的,只是近來病久了,在屋子裡悶的,就不大記事了。”蕭清婉笑道:“倒是你嘴甜。”又正色道:“如今天氣轉暖,本宮身子也要大安了,你們抽空去鍾粹宮把太子和公主接回來。姐姐現下事情多,宮裡四個孩子,只怕看顧不過來。別本宮病好了,她卻累倒了。”眾宮人連忙應下。
在院中待了片時,轉眼已是日西時分,雖已是暮春,仍舊有幾分寒意。蕭清婉就進了內殿,略歇了些時候,宮裡擺上飯來。
穆秋蘭就上來問道:“皇上今兒留了話要來,可要等麼?”蕭清婉說道:“這都要上燈時分了,誰知他什麼時候來。不必等了,就用膳罷。”穆秋蘭也就不再問,將描金蓋碗一一揭了開去,青鶯上來與蕭清婉盛了碗飯,就佈菜服侍。
正用膳時,外間便傳皇帝駕到。眾宮人皆望著皇后臉色,蕭清婉放了筷子,容色淡淡,起身不疾不徐的整衣理鬢,才慢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