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不明說,總是那位那位的叫著。”
佟秋雁目光一閃,騰地站了起來。“將你衣服換給我。”
“啊?”丫鬟愣住。
大概一刻鐘過後,佟府小花園看門的婆子被人從夢中叫醒。“媽媽,勞您開門,我去外院找阿強。”
婆子睡得迷迷糊糊,睡前又喝了酒,小門房裡燭火昏暗,來人站在門口燈影中,只大致看得清衣衫。隔三差五總有這類事發生,婆子打個呵欠,沒太在意,悉悉索索掏了鑰匙開門:“是大小姐跟前的英兒姑娘吧,又找你阿強哥?你們也怪苦的,還不知道阿強能不能陪到張家去呢,到時候你們倆可怎麼辦。”
絮絮叨叨的開了門,又接了來人遞上的幾枚銅板,婆子揉著眼睛又去睡了。睡前還有些愣怔的想,怎麼今天英兒姑娘不愛說話呢。
佟府客房最大的那間,燈火尚未熄滅。有男子頎長的身影落在窗欞上,似乎正在案前捧卷,寬大袍袖的影兒拂過紗窗,像是野渡的鶴。
“什麼人!”壓低的喝問中,雪亮刀光劃出讓人膽戰心驚的弧度。
身量苗條的女子摘了頭上風帽,被突然出鞘的彎刀嚇得有些聲音發顫,但仍然堅定地站到了客房簷下。
“佟家人,請見貴客一面。”
持刀護衛冷眼看著少女姣好面容在燈光對映下泛起動人光澤,無動於衷。
房中燈下的人影未曾移動半分,只有略微慵懶的聲音傳出來,“進吧。”
房門應聲而開,彎刀入鞘。少女喘了兩口氣,眸光閃動,提起裙襬盈盈跨入屋內,順手關了門。
穀雨那天下了一日的小雨,纏纏綿綿直到半夜。第二日早晨如瑾尚未起身,就聽見窗外清脆婉轉的鳥鳴鶯啼。披了長衣走到窗前,看見院中花蕊吐芳,雕欄飛簷都被雨水洗得乾乾淨淨,氤氳著迷濛的水汽。天邊朝陽照破雲霧,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於是心情也跟著歡快起來,笑吟吟叫了丫鬟進屋伺候更衣梳洗。
碧桃半跪在地上舉著銅盆,青苹伺候淨面,收拾好後寒芳抱著木梳匣子進來,恭恭敬敬開啟匣屜,取出大小不一的一整套牛角嵌玉梳,靈巧輕盈地給如瑾通頭挽發。
見如瑾心情頗為不錯,寒芳試探著誇了幾句如瑾的頭髮,如瑾笑笑。寒芳就說:“奴婢給您做了一個香囊,香料奴婢不懂,到時請您跟前的姐姐們幫著裝吧,奴婢繡好了花樣就送來。”
如瑾道:“你手巧,想必花樣好看。”
寒芳笑道:“其實奴婢挺笨的,是遇上了好師傅肯悉心教導,奴婢才學了一些皮毛,您沒見過師傅的手藝,比奴婢可強多了。”
“哦?你師傅是誰?”
“就是針線房的谷媽媽。”寒芳一邊挽發,一邊透過鏡子飛快看了一眼如瑾神色,“奴婢入府後先是做雜役,後來針線房缺跑腿小丫頭,就分了奴婢過去。谷媽媽待人和善,見奴婢年紀小又肯學,平日沒事時就教給奴婢針線刺繡,奴婢這梳頭的手藝也是她教的呢。”
如瑾就知道寒芳不會無故提起師傅,原來卻是針線房的人。
“你想說什麼?”如瑾轉過頭,直接看住了她。
寒芳猝不及防,手裡還握著如瑾一束頭髮,差點拽疼了她,慌忙撒手。
“姑姑娘”
如瑾彎起嘴角:“你懂得試探,很伶俐。可在我這裡不必拐彎抹角,想說什麼,想求什麼都只管開口,你可曾見過碧桃青苹跟我繞來繞去的說話?”
寒芳被如瑾敏銳而直接的反應嚇住了,連忙跪下去:“姑娘恕罪!奴婢”
“你說吧。”
寒芳抬眼覷著如瑾神色,只躊躇了一瞬,俯身下去重重磕了一個頭。
“姑娘,谷媽媽年紀大了,刺繡做了一輩子繡花了眼睛,她又不是府裡死契的下人,原是因為早年名聲好被招工進府的。針線房管事們嫌她如今不得用,似乎快要將她辭退了,頂多也用不了幾個月。奴婢想求您給個恩典,讓谷媽媽能在府裡繼續做事。”
如瑾頗有些意外,“你對她倒是有情有義。”
寒芳道:“奴婢從小沒娘,谷媽媽獨身一人,待奴婢就像親生女兒似的,如今她不能再做繡活,出了府也不能養活自己,奴婢不忍見她老無所依。”
如瑾盯著她只不做聲,寒芳縮了縮脖子,跪得更加恭敬。
如瑾沒再理她,“青苹,給我梳頭。”
“姑娘”寒芳待要出口的話被如瑾清冷的臉色嚇了回去。
青苹應聲,飛快地拿了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