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他有兒子,一定取名叫“一一”,或者“一二”,力求精簡,超凡脫俗。
“謝方你可以啊,同樣的內容你給我談話談了十六次。我不睡的時候你不能睡,我睡著了你還要整理談話記錄,難為你了。”他數了一數,對謝方這種職業更加佩服得五體投地。
“主要是你堂妹不肯說,所以拖著你也不能走。喏,車鑰匙和手機,你最後籤個字確認領回去了。”謝方眼裡一片血絲,走在前面替顏昇開啟門,自己先到走廊裡呼吸新鮮空氣。
樓上辦案組下來一個人,也是來換氣抽菸的。謝方看見他,浮起同病相憐的苦笑:“你說我這案先結,還是你這案先?什麼時候超出苦海啊!”
“應該是你。”那人說,“拜你們所賜,你們這邊墜海那個,交代說前市長、發改委主任都罩過她,這樣一來,我們又要取證、談話了。再有一個月,都回不了北京。”
這時,走廊那頭傳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謝方看到幾個同事神情凝重,老遠就問:“怎麼了?”
“出事了。”混亂中有人回答他。
“謝方,組長叫我們趕緊去開會。快!”
謝方答應著,催促了顏昇一句:“你先走吧。”說完拿起本子就跑上了樓。
顏昇並不急著走,他若無其事地問抽菸那人:“你剛才說發改委主任,是怎麼回事?”
那人是中紀委派駐組過來辦市長案的,平時兩案各顧各,根本認不全“鴻福樓”裡東道主們,因此他把顏昇認作謝方的同事,毫無防備地說:“你們這組墜海的那個,交代了發改委主任曾經替他們牽線認識市長,我們查出這個主任和這一撥人有大筆資金往來。”
顏昇在心裡罵了一句顏曉愚,虧她當時還信誓旦旦,為了趙真顏的幸福,絕不把屈志遠供出來,居然這麼快就變節了。趙真顏應該已經和屈志遠結婚了吧。她孤注一擲,把幸福的籌碼押在他身上,新婚就出事,一定接受不了。
等謝方回來的時候,發現顏昇居然還沒走,神色淡淡倦倦,好像在等他。
“你真的對我們這有感情了?”謝方啼笑皆非。
“我還話要說,你接著記錄吧。”顏昇重新把手機和鑰匙遞上。
謝方難以置信:“可你跟這洗錢案沒關係。”
千里之外的酒店餐廳裡,錢謙聽完後半信半疑:“你確定他進去是和你們市長的案子有關係?”
幾乎在同一時間,不同的地點,他和她一齊肯定地說:“有!”
(六十三)
“有關係就有關係吧,反正不是我授意的。”錢謙覺得似乎沒吃夠,也不管前菜主菜的繁文縟節了,又找服務員要了螯蝦魚子醬和菠菜龍蝦,還不忘叮囑,“告訴那個廚子,黑松露又不是他家的,多放一點會死啊。”
趙真顏面對著一大盤金箔烤羊肉,根本不記得自己點過這個,也全無胃口。
錢謙見她食不知味,開玩笑說:“美食教皇Bocuse有句名言——‘從食慾可以看出性慾’,你,沒問題吧?”
一旁的服務員在抿嘴笑,趙真顏臉也紅了,央求道:“既然你沒有針對他,能不能高抬貴手,他真的很無辜。”
“監獄又不是我開的。”
“你只要說句話就好了。”她提示道。
“沒那麼容易!”他皺著眉說,“屈志遠也知道沒那麼容易,所以不敢再託我幫忙是吧——不然,怎麼會讓你一個人跑過來?”
趙真顏喉嚨哽了一下,硬著頭皮解釋說:“我和他分手了。”
錢謙的眼光比剛才在雨中見到她還驚訝,轉著杯裡的朗姆酒笑嘻嘻地說:“你怎麼不早說?”
“這不重要。”
“很重要!”錢謙是她見過表情最多的人,剛剛還一臉嬉笑,馬上又故作嚴肅,“我是看他的面子才叫你上車、請你吃飯,你要早告訴我,我跟你浪費這麼多時間幹嘛?”
趙真顏早已經不知道自尊心是什麼了,用小到聽不見的聲音說:“看在曾經朋友一場的面子上你幫幫我。”
錢謙點燃一根菸,歪著頭看著趙真顏,“唉,這可怎麼辦,就算屈志遠開口,我也不一定給面子。現在換作你,我就更沒必要給面子了——我又不是四面佛,有那麼多面子給別人。你要知道,市長的事,是我在求別人幫我辦,我老提要求也不行啊,你說是吧。”
“可是他很無辜。”越是著急,越是想不出什麼說辭,翻來覆去都是這幾句話,像祥林嫂一樣。
“我也很無辜